守在康老太太身后的方妈妈也被顾启元身上陡然暴涨出的这种气息震惊到,杵在原地愣了许久。顾启元的声音并未停止,还在继续:“念在与齐修竹是表亲亲戚,这件事,可以不公开追究,但是母亲不必在惦记撮合青青和齐修竹。以齐修竹这样低劣的品行,不配与我顾家缔结婚约,限他在两日之内离开顾府,以后永远不要再踏足顾家老宅一步!”
声如洪钟的宣告落下来,这一次,康老太太竟然是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了。跪在地上的齐修竹没有单子辩解或者求饶,双手撑在地上,脑袋深深地埋向地板,几乎是想要把脑袋转钻到地板里去。“还有你,齐修竹。”
顾启元将身子彻底转过来,视线压低,盯着跪在地上的齐修竹,“我告诉你,你回到锦州以后,管好你的舌头,如果教我知道你敢在锦州说什么污言秽语,坏我顾家名声,我一定会带着我全府上下一百奴仆,冲到你们锦州老家讨要一个说法。”
“是是……”齐修竹维持着埋头的姿势,脑袋连同上半身一起上下晃动。“你是家里的主君,既然你已经发了话,也已经发落了,这件事就这样吧。”
康老太太也是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僵硬的脸上挤出内疚的表情,眉心蹙起几道沟壑,痛心道,“启元,我这也是一番好心,没想到会酿成如此状况。好在没真的出什么大事,不然我可真的没脸去九泉之下见你爹爹了。”
“母亲这些话,还是改日再说把,儿子今日不想听这些。”
顾启元一声冷哼,一甩阔袖,侧过身子躲开母亲的视线,然后盯着地上的顾启元,扔出最后一句:“记着我刚才都说了什么,珍惜你身上这点来之不易的秀才功名,日后好自为之吧!”
不再去看齐修竹会是什么反应,顾启元已经拂袖而去。立在门口守着的贴身小厮眼疾手快地在顾启元走来的前一秒,唰地一下拉开紧闭房门,谨慎地跟着家里的主君离开了。等顾启元走出院子后,大气也不敢喘的方妈妈才回过神,挪到堂屋门口,把敞开的门扉又关上了。“你这个混账!”
荣辉堂没有了外人,坐在太师椅上的康老太太也拔高了声调,随手就拿起手边小几上的一个茶杯甩到了齐修竹身上。砰——啪。接连两声响起。还盛着热茶的茶盏摔到了齐修竹身上,满杯茶水涌出茶杯,灌了齐修竹半个胸膛。衣襟被打湿了一半。茶杯也在撞翻的同时跌落下去,摔在香樟木的地板上。白瓷彩釉的茶杯摔了个四分五裂。齐修竹承受着刚才的这一砸,连身体也不敢晃。康老太太怒气未消,还是坐在太师椅上大声的骂:“好你个王八犊子,我把你带来顾家老宅的时候,这一路上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千叮咛万嘱咐,要你一定要收好你那好喝酒的臭毛病,把你的爪子看住了,少喝点酒,多在顾青青还有顾启元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就算一时半会看不上,只要我带着你住在顾家村里,没事儿就游说两句,再带你去村子里转转,你多把你肚子里读的那些诗集策论都拿出来给顾启元说说,只要能得他的青睐,你做顾家大房女婿的事情,定然是能成功一半的!可你,你这个不争气的狗东西!”
康老太太骂完还不过瘾,又把摆在茶几上的一碟子松子,连松子带盘子,又一齐朝齐修竹砸了过去。自知做错事请,齐修竹心虚的很,依然是埋头不语,将飞来的盘子和雪霰一样密集泼来的松子全部承受。康老太太气的说话声音也变得尖锐:“什么东西,果真是小门户里出来的,就是考上了秀才也不中用,连这点克制力都没有,不过才几天没有喝酒,就把你憋成这样,你是酒鬼托生的?顾青青一个小丫头片子请你喝酒,你就真的去了?那顾青青连我这个祖母都不敬重,还能待你有多好?摆明了是要算计你,从说请你什么上山喝酒开始,这小丫头鬼心眼子多得要命,定是没安好心!三日不喝酒就就要烂的舌头,一个小丫头拿着一坛子好酒,给你说几句好听话,就把你一个大男人给骗到山上去了?你若听我的,早点戒酒,还至于喝了那几杯马尿后,就在山上意乱情迷吗?”
方妈妈守在一边,看着散了满地的松子和粉身碎骨的盘子、茶盏,微微摇头,上前劝说:“老太太息怒啊,骂两句就罢了,如今事情已经出完了,在这么摔打下去,也于事无补了。若是还拖着齐修竹不让他走,没得叫大爷把您也嫌弃了,母子之间生了间隙,这才不好。”
“气死我了,多好的一个机会。偏叫他管不住自己的嘴,非要讨那几口酒喝,才把这事情给喝黄了!”
康老太太怒气冲冲又抬手拍桌,“我原是想着,顾青青这个笨丫头好拿捏,把她和齐修竹绑一起,结了儿女亲家,到时候,出嫁,我这儿子还不得给自己唯一的姑娘备上一份大礼吗?有了嫁妆,再要一两个分号,也不枉我费心筹划这些。”
然而现在呢?就因为齐修竹喝酒误事,贪图跟顾青青喝那几口马尿。把她苦心经营的一切都给耽误了!“白费力气!”
康老太太气的捶腿。方妈妈一把握住,出言安慰:“来日方长,就算把齐修竹送走了,不是还有老太太您在这?上次三爷来,在老宅这里没讨到什么便宜,那是因为三爷年轻不会说话,再加上有那个厉害的孙媳妇在这儿,如今您的孙媳和孙子都不在,您又是大爷的唯一亲娘,只要您来点苦肉计,还愁拿不到养老钱吗?”
听到这一番安慰,康老太太的心情才好了一些,懒得多看跪在中央的齐修竹,略抬了一下手指,“齐修竹下去吧,今晚就收拾东西,明一早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