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整个京城还笼罩在清晨的晨雾之中。顺天府的登闻鼓就被人敲响了。安静的街道上,突兀响起的鼓声犹如天上突然响起的惊雷,一声一声,震耳欲聋。没敲几下,就将顺天府附近居住的所有居民都吵醒了。同时吵醒的,也有顺天府尹大人,王泽志。王泽志还在睡梦中,就被一声声的敲鼓声吵醒了,从睡榻上坐起身来看向门外:“外面是何人击鼓?”
此时,已经先一步醒来的师爷立在门外,提门口守夜的小厮回了话:“回府尹大人,是之前来过的顾梓晨,这次是原告,状书已经呈上来了。”
“他要状告何人?是邢家吗?”
王泽志打着哈欠起身,一边穿着圆领官府,一边给自己扣着领子两侧的盘口。“不是,顾梓晨这次可牛了,状告不是邢家,是……是当今的驸马爷,大理寺卿徐彦启和当今的驸马徐近宸!”
师爷的话音还没落下,正在床上穿衣服的王泽志就已经坐不住了,“你说什么,顾梓晨要告大理寺卿?”
“是啊,这可是大事,小的不敢擅自应话,此时还是得大人您亲自出面拿主意才行。”
王泽志震惊过后,也沉静下来,快速穿戴官服的同时,对门外的师爷吩咐道,“你快先到门口,将顾梓晨请进大堂侧厅休息片刻,等我出去了再说。”
“是。”
师爷按照府尹大人的吩咐回到了顺天府大门口,这会儿大门口还离着正在敲鼓的子渡。师爷忙走过去拦住子渡敲击的双手,陪笑着看向站在后面台阶下的顾梓晨,“顾公子,府尹大人这才刚起来,正在更衣呢,秋日天寒露重,就别在外面站着了,先里面请吧,您刚才给我的那个状书我已经给大人提了,大人更衣完毕后会亲自再去过目一遍,特意吩咐我请您到大堂偏厅小坐片刻。”
看到师爷说的这么客气,子渡立刻停下了手里的鼓槌,将鼓槌重新放到登闻鼓一旁的架子上。台阶下,顾梓晨微仰着头,身姿挺拔的伫立在原地,对着师爷微微一笑,“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烦请师爷带路。”
“公子客气了,这都是下官分内事。”
师爷忙点点头,亲自走下台阶,迎着顾梓晨登了顺天府的大门。进了大堂偏厅后,师爷又吩咐管内事的差役给顾梓晨上茶,然后又着急忙慌地去催府尹大人了。师爷跑出大堂,沿着小径往后堂走,还没走到一半,就正好撞到了赶来的王泽志。“大人,顾梓晨已经在小厅上候着了,您亲自去跟他确认一下吧。状告大理寺卿,可案子可比之前跟邢家闹的那个大多了。邢家只是商贾之家,家里没有功名在身,虽然有个万贵妃做亲戚,但也没有官位。这徐家可不一样啊,徐彦启是大理寺卿,主管大晋各省各州府的案件事宜,徐近宸又是长公主的相公,也在大理寺有一官半职。这状书,若是证据不足,还是别接的好,惹上徐家那可没有好果子吃。”
师爷在一旁苦口婆心的提醒着。王泽志抬手捋了捋下巴上的白胡子,“本官有分寸,不管是要告谁,先看了状书再说。虽说本官的职位和大理寺有相同之处,都有审案之权,但本官也有金殿面圣的机会,若事情是真的煞有其事,本官定然不能坐视不理。”
话音落下,王泽志已经走向了大堂后门。顾梓晨一直坐在靠背椅上,耳力敏锐的他早就听到大堂外的小院里传来了王泽志的脚步声,但还是等王泽志进了小厅,才站起身对来人拱了拱手,“府尹大人,草民顾梓晨今日要状告大理寺卿徐彦启以权谋私,陷害同僚,伪造证据等数项罪名。”
“不急,顾公子,你先喝一盏茶,本官先亲自看完你的状书再说。”
王泽志不敢马上答应下来,笑着将顾梓晨身边小几上的茶盏端起,呈给了对方。顾梓晨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像是以下告上,状告当朝三品官员的大事,不同于一般的案子可以直接审理查办,如果问题严重且属实,顺天府尹是要上殿面君,亲自给当今天子递折子说明此事的。薄唇勾起一抹微笑,轻轻接过了王泽志递来的茶水,“府尹大人辛苦了,梓晨今日就是为这一件事情而来,有的是时间,大人可以到后堂书房里慢慢查看。”
“好好,顾公子贴心周到,那就恕下官不能奉陪了,先到书房片刻。”
王泽志笑着附和了一句,然后看向立在身后,端着装有状书漆盘的差役,低声吩咐,“跟我到书房里,我细细查看。”
差役端着漆盘紧跟着王泽志,一路走到了书房。进了书房后,师爷似乎早早就料到府尹大人会来到书房,特意守在书桌前等候着,连桌上的的砚台里磨好了黑墨。“大人。”
看到王泽志进来,师爷还主动迎过去,顺便将差役手里的那一叠厚厚的状书给拿了下来。“看看,这个状书加起来快有戏本子那么厚了。可见这个顾梓晨要状告徐家,已经准备的不是一日两日了。”
王泽志扫了一眼师爷递过来的状书,感慨道,“光是要把这么厚的状书写下来,就少不得要废一上午的功夫。可见顾梓晨是铁了心要给三年前的事情翻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