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宫目不斜视的走了进来,在二人几步外垂手站定,显得谦卑恭顺。眼角余光看到二人并肩而立,衣衫整齐,尤其是九殿下那身宽襟窄袖的月白长袍没有半分的凌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心里生出疑窦,难道白掌宫没有喝那酒吗?可是她却不敢抬头去观察二人,她的角度只能看到越玖澈那衣衫下摆处的那双同色靴子。靴面上那金线绣的金蟒,分外活灵活现,像是伏在上面一般。过分的安静,令她的心里突然急跳下,生出一股不安。小半月前差点被九殿下借题发挥的将她给赶走,她向九殿下保证要将功赎罪。只因楚楚一直在长欣宫里不出,杨掌宫便日日提着这颗心,每日里几乎是战战兢兢,既然如此,那她不防顺势将人除去,永绝后患好了。好在这段时间,也不知九殿下在忙什么,总是出宫早出晚归的,没空发作她。今日总算打听到了白楚楚今日可以出宫的事了,她原本计划将白楚楚先引来玖华宫的,那样更方便她下手。可没想到安阳公主却先来了玖华宫里等白楚楚。在得知安阳公主与白楚楚关系要好,她便怂恿安阳公主给白掌宫一个惊喜的提议。同时,她又委婉的对安阳讲,九殿下和白楚楚之间可能吵架了,让她帮忙劝和一下。安阳是何等的敏锐,当时就变了脸。事情太大,杨掌宫连忙说自己也是很担心,请她帮忙试探。越玖澈眸光黑峻峻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你对阿楚做了什么!”
他用的是肯定句,杨掌宫自知无法逃脱干系。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小臣知罪,看着九殿下日为情所困,小人便自作主张.利用安阳公主的信任,趁机想试探姑娘的心意……见姑娘太过冷静,小人便失了分寸,小臣该死,请姑娘和殿下责罚……”她短短几句话乍听之下,她完全就是个忠心耿耿,一心为了主子才做的这些似的蒙混过关。可细品之下,她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甚至是还情有可原。越玖澈不是傻子,哪里听不出她的那点心思?怒极而笑,“这么说,你不但无过,还有功了不成?”
他那日如此逼她,打着的就是能为己用就为己用,若是无用,便顺势而为的将妖妇留在他身边的这颗钉子给拔了。然而,他却低估了那妖妇的手段,养了条忠心耿耿的好狗。白楚楚并不知道杨掌宫真实的底细,突然冷笑了声,“你轻飘飘的一句有失分寸,可是却足以毁掉人的一生!你想为主子分忧没有错,这也本是你的职责所在,可事有可为可不为,可你做出这种没下线的事,可见心思歹毒。”
杨掌宫心下惊惧,强自稳着心神,试图镇定推脱责任:“是殿下心爱姑娘,百花宴在即,殿下情急,却无计可施。小臣只想推姑娘一把而已,并未想其他,的确是小臣思虑不周,请姑娘责罚。”
越玖澈的眸里冰冷而嘲弄,“你还试图狡辩,现在本殿不杀你,你滚回到你的主子大祭司跟前去解释原由吧。”
白楚楚闻言一愣,杨掌宫的主子?大祭司?心念电转间,她一下就明白了什么,顿时怒声道:“你明知九殿下他身中雄蛊,却给我下这种药,到底是何居心!”
她的目标分明就是自己,若是越玖澈不来,那等着自己的是什么?简直细思极恐,因为今日她可谓是一点都没有设防,她原以为湖心竹殿里都是安阳的人。白楚楚都不敢往下想,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杨掌宫面色有些发白,不可置信的看向越玖澈,没有想到九殿下竟将如此机密之事告诉白楚楚。转而杨掌宫一下慌了神,双眼满是惊恐的摇着头,“奴,奴婢不知道,不,是奴婢忘记了九殿下他身中了秘术的事,是奴思虑不周……”她苦苦哀求:“不,不,请殿下收回成命,小人是无心的,小人真的是无心的,一心只想帮殿下得偿所愿,没有思虑周全啊,殿下……她不能就这样回去,她无颜面对神一样的大祭司。越玖澈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你就去死好了,外面就是人工湖,足够淹死你。”
忽然的,白楚楚脑中灵光乍现,她想起在清北越玖澈昏迷不醒时,福为对她说过大祭司会在三个月之后来京城。还有上次越玖澈在听完西边来人后,忙的便不见人影,西边,这个西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福为的师姐。以及上次在街头上看到他与一名姑娘站在一起的画面,将所有的事串联到一起……难道那那个姑娘就是他与之借命的种有雌蛊的姑娘?杨掌宫面如土色,眼露绝望,猛然间,她孤注一掷的吼道:“九殿下为何如此排斥大祭司安排的人?九殿下到底是忘恩负义,还是想过河拆桥?”
随即她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越玖澈的双眼,“九殿下若是识趣些,就不要再做其他妄想,聪明些就该乖乖和我们圣女成亲……”越玖澈的嘴角微微扬起,唇角微勾,笑若春风,他缓缓出声,“好,本殿成全你!”
白掌宫闻言,面露喜色。然而,她脸上的笑意才起,随着越玖澈的话落间,他人已出现在了杨掌宫的面前,一只修长的手指成钩般捏在杨掌宫的咽喉。杨掌宫脸上的喜色还未来得及收起,她只听到从自己脖颈间传来一道轻微的骨断声,杨掌宫双眼暴凸,脸上的笑意定格住。她最后的疑惑都是不解,难道他就不怕大祭司吗?越玖澈面色无波的松开了手,任由杨掌宫的身子滑到在了脚边。越玖澈原本将她打发她回去是想试探一下大祭司的底线的……只是她迫不及待的想死……越玖澈习惯性的伸手入袖拿帕子。只是他的帕子染了血,落在了里面。在他眉峰还未蹙起之时,面前多了一方绢帕,越玖澈转头看去,对上白楚楚平静的双眸。越玖澈接过那带着她温度的帕子,擦拭着干净的手指,似乎他那干净的手指上沾了什么无色的脏东西般,擦的格外仔细。他低低的道:“害怕吗?”
身后的白楚楚摇了摇头,走到他身边,垂眸看着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杨掌宫,“她不是宫里的人?”
越玖澈抿了抿嘴角,顺势将她的帕子折好塞进了袖子里,“她是宫里的人,不过她早已是福为的师姐的人……”一句话证实了白楚楚的猜测,可让她暗暗心惊的是,福为师姐的势力竟然已经渗透进了宫廷。那这宫廷里到底还有没有福为师姐的人?白楚楚看着越玖澈,“是不是很棘手?”
越玖澈眉眼黑沉,停顿了片刻,他才“嗯”了声,随即侧转身,眸里温度回暖,“我们回去吧。”
白楚楚回头望了眼,又看了眼杨掌宫,“这里……”他牵了她的双手捏了下,“会有人来收拾的。”
经过了刚刚发生的事,越玖澈感觉楚楚与自己亲密了很多。“阿楚,别离开我好吗?”
越玖澈带着几分卑微的请求,他垂眸看着她的眉眼,不想错过她脸上半分情绪,“阿楚你知道,我心里只有你,这一生只想与你厮守在一起……”白楚楚抬眸看着他,“你要知道,我是不会做妾的。”
“你想做妾,我也不应。”
越玖澈说的斩钉截铁,若是让她做妾,等于辱没了自己。因为是他看上的人,他看上的人都是至尊至贵的。白楚楚心下稍松,“你要知道太后和皇上是不会答应的。”
越玖澈脸上神情认真,“这你不必操心,没人可以阻止我要的。”
白楚楚咬唇了下,“可是你身上还种有那什么邪恶的雄蛊。”
越玖澈眼里闪过一抹冷锐的寒光,“这个虽然棘手些,但迟早会有结果,只是解决起来还需要些时间。而且经过我与大祭司等人的接触,事情有些复杂,我隐隐觉得福为师姐似乎在酝酿着什么……”白楚楚心里暗惊,“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个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