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形容的再贴切不过了。帝王,他能让你荣华富贵,亦能让你身败名裂。 巍峨皇宫,红砖绿瓦,高高的城墙,直入云端。只见一排排禁卫兵,着红衣,披铠甲,手持长矛,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阵阵寒意。 楚惊心望着眼前之景象,心下感叹:好气派的皇宫。 在许若冲的带领下,楚惊心进入皇宫,一路畅通。 进入大内,只见数百名禁卫兵组成一个方队,个个披盔带甲。每隔数十丈便要经过一个方队。这些方队,有的配刀,有的使长枪,有的清一色装备劲弓,有的却使火铳。 楚惊心想:一个人即便武功再高,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是无能为力啊。当下说道:“皇上真看得起我,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都给调来了吧。”许若冲“嗯”了一声,说道:“这些禁卫兵自有他们的职责所在,楚兄不必多虑。”
“哼,是吗?”
楚惊心反问道。
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一宦官,他手持拂尘,说道:“陛下在养生殿,二位随咱家来吧。”两人随那宦官几经周转,来到了养生殿。只见一老者端坐其上。看起来年近七旬,直眉炯目,鼻挺唇长,面如满月,须不盈尺。他头戴乌纱帽,身着黄色滚龙袍,腰围绿红相间的腰带,双手靠于龙椅,置于腰侧。 楚惊心一眼便认出这位老者便是当今大明天子朱元璋。 那宦官将两人带进养生殿便自行告退。许若冲拜倒在地:“臣许若冲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楚惊心亦拱手道:“属下参见教主。”
“免礼,”朱元璋眼皮一翻,向楚惊心道:“你称朕为教主,是不认朕这个皇帝喽?”
楚惊心道:“属下认与不认又有何妨?”
朱元璋抬头看了看屋顶,慢悠悠的说道:“朕二十五岁参加红巾军起义,对抗元兵,后来攻占大都,结束元廷统治。晋朝割让的幽云十六州也被朕以武力收回。这些年,朕南征北战,与将士为伍,与战马为伴,久经沙场,受伤无数,打下属于我们汉人自己的万里江山。普天之下,九州同庆,四海来贺。为何独你不服?”
楚惊心听他一番言语,当下说道:“教主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属下佩服之极!”
“佩服?”
朱元璋又问道:“那你为何称朕为教主?”
楚惊心叹口气,说道:“教主也好,皇上也罢,只不过是个称谓罢了。”
楚惊心顿了顿,接着说道:“只是,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做个好皇帝更是难上加难!”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朕登基以来。对外,消除一切岁银,不和亲,不纳贡,迫使番邦小国称臣,唯我大明独尊。对内,体恤百姓,减轻徭赋,惩治贪官。这还算不得好皇帝吗?”
楚惊心点了点头,说道:“教主的功绩自有后人评价。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这皇宫之地本是湖塘,名叫燕雀湖。这里地势低洼,四面环山。教主为修建皇宫,举国征调二十万百姓填湖。前前后后更是动用了无数人力财力。这等劳民伤财之事,可非明君所为。”
朱元璋“哼”了一声,说道:“朕是受刘伯温的蒙骗,才将皇宫选在这里。再说,哪朝哪代的皇帝不修皇宫?”
当时,确实是让刘伯温选的风水宝地。由于修建难度太大,朱元璋确实考虑很久才准许动工。 楚惊心摇摇头,说道:“皇帝是明君,做臣子的又怎能蒙骗的了。”
朱元璋闻言大怒:“大胆,你以为朕不敢杀你吗?”
许若冲一拱手,说道:“陛下息怒!”
楚惊心哈哈一笑,说道:“如今你掌握生杀大权,杀我还不容易?”
朱元璋“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就好!”
楚惊心戎马一生,见惯了大场面,但看到曾经的统帅,心里却不由得生出一丝胆怯。毕竟,朱元璋的气场,非常人所能及。 朱元璋说道:“若是换作旁人,朕早已让你脑袋搬家。”
接着,他长舒一口气,说道:“今日,既然你敢来见朕,也好,这些年来的心结,也该做一了断了。”
朱元璋盯着楚惊心,说道:“当年朕册封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委你重任。你为何不告而别?还整合明教,与朕为敌!”
楚惊心道:“教主应该知道,属下是念旧之人。明教前教主韩林儿对属下有救命之恩,属下只想光大明教,告慰韩教主在天之灵。并不想与朝廷为敌。”
朱元璋“哦”了一声,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朕还不如明教的前任教主韩林儿!”
朱元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朕想起来了,你们毕竟是表兄弟,你是要为他报仇吗?”
楚惊心道:“属下要报仇的话,当年你将韩教主沉江的时候,我就有机会杀你。”
“是吗?”
朱元璋问道:“那你为何不动手杀朕?”
楚惊心道:“天下大乱已久,正所谓分久必合。当时的局势只有教主能一挽狂澜,解救百姓于水火。属下岂能为一己私怨义气用事?”
朱元璋点了点头,悠悠说道:“韩林儿的父亲,是白莲教的人,那是邪教,邪教历来只会谋反!所以韩林儿非死不可。”
楚惊心哼笑一声,不再搭话。 当年韩林儿看重朱元璋的雄才大略,效法尧舜,大义为重,将教主之位传于朱元璋。朱元璋得势之后,却倍感威胁,在船上动了手脚,以致韩林儿破船沉江。此事楚惊心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听他狡辩,很是不屑! 只听朱元璋又道:“现在,朕要你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楚惊心问道。
朱元璋道:“如今天下已定,四境升平,百姓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可这些武林中人,为了自己的地盘互相争斗。搞的民间乌烟瘴气,实在可恶。朕要你倾明教之力,消灭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然后呢?”
楚惊心问道:“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朱元璋气极反笑:“朕是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若你执迷不悟,朕定亲率大军踏平明教,鸡犬不留!”
楚惊心知道朱元璋的性情,他向来说得出,做得到。当年胡惟庸案,蓝玉案,牵连数万人之巨,当真杀人不眨眼。 楚惊心心想:我死不足惜,如何能连累教中数万兄弟。当下说道:“请容属下三思。”
朱元璋道:“好,念在你跟随朕多年的份上,朕给你时间考虑。”
朱元璋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这些年,朕的对手一个一个死去,和朕一起打江山的兄弟们,也一个个离朕而去。朕孤独啊!”
楚惊心道:“打你登基做了皇帝,就注定会孤独一世。”
朱元璋点了点头,眼神迷离,冷冷说道:“你说的不错,可是朕,喜欢孤独。”
…… 楚惊心在许若冲的带领下出了皇宫,兀自心惊,朱元璋的话一直在耳边缭绕,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许若冲道:“楚兄,我就送你到这里了。”
楚惊心一笑,说道:“伴君如伴虎,许大人保重。”
许若冲点了点头,说道:“有时间的话,真想和你一较高下。”
楚惊心道:“以后会有机会。”
许若冲一抱拳,说道:“咱们后会有期!”
话说楚惊心回到了明教,已是子时。他不想打扰夫人休息,便独自来到了书房。每次遇到棘手之事,他总喜欢独自待在这里。 楚惊心坐在书桌前,右手食指轻敲额头。回想起朱元璋的话,思虑万千。 “惊心。”
楚惊心抬头看去,说话的是一三十岁左右的女子,她一双眼睛顾盼生情,面容姣好,身材婀娜,正是楚惊心的妻子夏迎春。 楚惊心站起身来,说道:“我本想让你睡个安稳觉,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你。”
夏迎春道:“你一走就是两个多月,我哪里睡过安稳觉。”
楚惊心一脸歉意,说道:“让夫人担心了。”
知夫莫如妻,夏迎春了解丈夫的脾性,当下问道:“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楚惊心将嵩山大会,以及面见朱元璋之事一五一十的说个明白。 夏迎春听了,亦是满脸愁容,问道:“你作何打算?”
楚惊心道:“我已是武林盟主,虽然只是名义上的盟主,但让我出卖武林同道,绝无可能。”
夏迎春道:“若朱元璋真的率兵攻打明教,该如何是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楚惊心斩钉截铁的说道。
突然,楚惊心眼射寒星,一个箭步冲出门外。 过了一炷香时间,楚惊心复又返回。 夏迎春一脸茫然的问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楚惊心道:“有人在屋顶,想必是朱元璋的人。他果然派人跟踪了我。”
“你把他杀了?”
夏迎春轻声问道。
楚惊心摇摇头,说道:“那人轻功极高,我没追上他。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就是大内第一高手,左督主许若冲的兄弟许若飞!当年朱元璋战无不胜,全靠他的通风报信。来无影去无踪,当真了得。”“那怎么办?”
夏迎春颤声问道。
楚惊心正色道:“明天你带着云儿去投奔扬州知府,我与他有过命的交情。”夏迎春道:“惊心不必多言,这么多年来你我生死与共,我绝不离开你半步!”
她虽是弱女子,说出这话来却显得异常坚定,楚惊心仰天长叹:“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楚惊心紧握夏迎春玉手,说道:“明日我下令遣散教众,让杨长老带着云儿去投奔扬州。至于你我,就听天由命吧。”
夏迎春莞尔一笑,说道:“和你在一起,死又何惧?”
第二日晚,楚惊心召开大会,明教首脑人物齐聚总坛。风云殿内,聚齐了数百人。前面四位,分别是杨天日,高升月、薛零星、雨化辰。他们四位是楚惊心提拔的得力干将。教中之人称其为“日月星辰”四大长老。 杨天日善使圆盾,人称“青天白日”。为明教笼络数千教众。 高升月刀法之精湛,在江湖中独树一帜。 薛零星暗器功夫天下难出其右,没有人见过他的暗器是什么,因为见过的都已是死人。 雨化辰轻功卓越,为明教通风报信,化解多次明教危机。 这四人都曾为明教立下汗马功劳,楚惊心极是看重。 四大长老身后站着的是十大护法。俱是明教中一等一的高手。再其后则是各分坛坛主。 楚惊心登上高台,说道:“各位兄弟,明教总坛已经暴露。各位坛主离开总坛,吩咐兄弟们化整为零,伺机而动。没有我的教令,不可妄动!如果总坛有变,你们要找到澹台敬明,听他号令。”
各位坛主领命而去,唯有四大长老,十大护法立而不动。 “明教发生了什么事?”
说话之人模样清瘦,手持圆盾,三十多岁年纪。乃是四大长老之首杨天日。 楚惊心道:“朱元璋让我与武林同道为敌,我实难做到。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率大军围剿明教。”
杨天日道:“教主为何不走?”
楚惊心仰天长叹,说道:“我太了解朱元璋了。我一走,他定会迁怒旁人。到时整个明教遭殃不说,即便将整个武林搅的天翻地覆,他也要找到我。”
杨天日道:“既然教主不走,我们誓与教主共存亡!”
“对,”高升月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并肩作战,经历多少次生生死死。就算他大军来到,我们誓死抵抗,绝不臣服忘恩负义的朱元璋!”
雨化辰道:“对,我们与教主共存亡!”
“他们敢来,我们就与他们拼了。”
“说得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明教有难,我们是不会弃之不顾的。教主休要赶我们走。”
风云殿内,你一句,我一句的嚷嚷起来。 楚惊心听了大伙之言,热泪盈眶,甚是感动,说道:“好!那我们就齐心协力,迎战朱元璋!”
接着,楚惊心又道:“杨长老留下,你们先下去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告退。殿内只剩楚惊心,杨天日二人。 楚惊心正色道:“杨长老,我有要事交付于你。”
杨天日道:“请教主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楚惊心点点头,说道:“好,你带着云儿连夜去扬州投奔扬州知府。”
杨天日道:“好,属下将云儿交于扬州知府后,便回来护教。”
“不可,”楚惊心道:“我只有这一个儿子,若我有什么不测,还请杨长老好生管教。”
杨天日泪水在眼中打转,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夏迎春从屏风后走出,手里牵着一男孩,男孩看起来只有一两岁的样子。 楚惊心抱起男孩,递与杨天日,说道:“你这就去吧。”
“慢着。”
夏迎春走上前去,眼泪渺渺,轻声说道:“让我再抱一抱。”
夏迎春抱紧男孩,忍不住抽泣起来。 楚惊心拍了拍夏迎春香肩,说道:“夫人若是不舍,就随杨长老一起走吧。”
夏迎春一听,将男孩递与杨天日,说道:“拜托杨长老好生照料云儿。”
杨天日道:“夫人放心,属下定以命相保!”
楚惊心一摆手,说道:“去吧。”
杨天日抱起男孩,转身离去。可怜那男孩睡的迷迷糊糊,不住的问:“我们去哪儿?”
看着杨天日离去,夏迎春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楚惊心肩头痛哭起来。 楚惊心心如刀绞,说道:“夫人受苦了。惊心枉为一教之主,却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此刻,总坛有高升月,薛零星,雨化辰三大长老,十大护法及数十名教众。他们日夜交替,轮班站哨,倒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仍是风平浪静。 楚惊心与夏迎春闲来无事,种花植草,花前月下。他常年忙于教务,日理万机,倒是难得清闲。两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一个多月倒是过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 这天,楚惊心正教夏迎春练习书法。突然,一弟子慌慌张张跑来,嘴里喊道:“教主,不好了,不好了!”
楚惊心与夏迎春对望一眼,她们从各自眼神中看出了一丝惊恐。 楚惊心叹了口气,说道:“该来的始终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