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便是缩在床上的她在瑟瑟发抖。身上的衣裳又湿又脏,湿透的发丝紧紧黏在她苍白的小脸上,脸上还有好多沁着血丝的细小伤口,脚上的鞋子掉了一只,其中一只脚好像脚踝还肿了。顾品学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瞬间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一样。他疾步蹿到床边,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罩在她的身上。“安夕颜——安夕颜——”他拍了拍她的小脸。“王……王爷……你来了……”意识迷糊的安夕颜只感觉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直觉告诉她这个温暖的怀抱是王爷的。“王爷……真好……你来接我了……”“安夕颜,是我,我是顾品学——”顾品学不喜欢她到了这个时候,口中还念出墨少卿的名字来。人在即将进入昏迷之际是最脆弱的,脱口喊出的那个名字也往往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顾品学?”
安夕颜恍恍惚惚抬头,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不要顾品学……我不要顾品学……顾品学杀我……他是混蛋……我要王爷……我只要王爷……”顾品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杀她?什么意思?“安夕颜!安夕颜!”
他又冲怀里的人喊了两声,可这个时候安夕颜已经进入深度昏迷中了,无论他怎么喊都没有任何的反应。“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
顾品学红着眼睛冲站在房门口的守卫怒吼着。守卫急忙出门,没多大会把一个住在山林子里的农妇给拽了来。农妇给安夕颜换了身从家里拿来的干衣裳,把她身上的伤口也简单的擦了些药。顾品学一直都在门外守着,农妇出来时见到他满身的暴怒之气,吓得瑟瑟发抖压根就不敢靠近。顾品学已经在尽力克制自己了,他从统领的手上拿了钱袋子递到她面前。“今天辛苦你了。”
“不……不用了。”
农妇连连摆手摇头。她的男人是山里的猎户,刀啊剑啊血啊的她也不是没见过,她胆子也算是大的,可眼前的这些人,却是吓得她眼睛都不敢往哪里瞟,感觉自己的脑袋悬在脖子上,下一刻在不在都是个事。她现在只想保住小命,哪里敢要这些人的银子啊。“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钱好好收着,嘴也给我闭紧了,若是走漏了一个字的风声,我顾品学能灭了你的九族!”
顾品学把钱袋子扔进了她的怀里后转身就要进屋子。“大……大人……”抱着钱袋子的农妇像是想起了什么,结结巴巴开口喊住已经进了房间的顾品学。“什么?”
顾品学回头。“是,是那个姑娘,她来小日子了,我看她昏迷了都还难受的紧,要是可以,去煮些红糖水给她喝吧,不行的话白糖水也可以,喝点热热的总归能舒坦些。”
农妇虽然怕眼前的这些男人,但里头那个娇滴滴长得好看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她还挺喜欢的。她不知道那姑娘和这些人是什么关系,但看到自己刚刚在里头给她换衣裳时,不时有人将热水端到门口,还拿来了上等的金疮药,知道他们不是伤姑娘的人。“你跟着她去她家,把红糖水端来。”
顾品学指了门口一个守卫。“是!”
床上的安夕颜还处在昏迷之中,她身上穿的是那个农妇压箱底最好的衣裳,是她出嫁时穿的红色喜服。果然她如农妇说的那样,难受得紧,小手本能的捂着自己的肚子,眉头紧蹙,苍白的小脸好像因为这个特殊的日子又苍白了两分。他从来不曾见过这么安静的她,醒着的她面对自己即使明明怕的很,也会嘴硬着挺直了腰杆说她根本就不怕自己。可这个时候的她,弱小的就好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其实她有很多地方和萧湘湘并不像,可不知道为何,在她的身上他总能看到她的影子,恍惚中都会觉得她就是她,她并没有离开自己。安夕颜又做了个梦。梦里她穿着大红色的喜服,头上戴着大红色的喜帕,乖乖的坐在花轿里。花轿门被推开,有一双白皙好看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她急忙伸手,把自己的小手放进他的掌心。掌心温暖,还有一层薄薄的老茧,这老茧磨得她细嫩的小手还有些疼,可她心里还是欢喜的紧。她被牵着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然后耳边传来了很大的声音。“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她跟着牵着自己的那个人一起做,随后被领着进入了新房。盖在她头上的喜帕被缓缓挑开,她看到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俊脸。果然,王爷和她想的一样,穿红色喜服最好看。“豆芽菜……”“嗯。”
他轻轻喊了一声,她红着脸娇羞抬头。“豆芽菜……”“嗯?”
他又喊了一声。她红着脸,定定的看着他。她喜欢他眼里此刻望着自己的深情。“豆芽……菜……”最后,他又喊了一声,可这次安夕颜的脸变了,王爷的脸也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