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破月一双凌寒的眼睛里倒映着她此时挑衅无畏的样子,那嘴角还在流血,脸也高高肿了起来,他以前不打她的脸,就是不希望这张完美无瑕的精瓷工艺品会受到伤害。他的手在身侧攥成了拳头,上面一根根青筋暴出,似乎能看到里面飞速流淌的血液。“好,很好。”
他挥手一把将阡歌扔出去,她本就虚弱不堪的身体被地面一撞,立刻就觉得一阵头晕眼花,蜷在那里半天动弹不了。“先给我抽一顿,然后明天…”平之和天天看着他,都咽了口唾沫,他不会是想…云破月的唇在顿了半天之后,终于说出下半句:“执行鲨刑。”
虽然早就知道这种刑罚,但阡歌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用在自己的身上,冷不丁一听,依然还会身上一阵发冷。那是冰岛上一种极为残酷的刑罚,出卖云破月的人,会被吊在悬崖上,然后将他们的脚底用刀割开一条口子浸到水里。血腥味会引来海里的鲨鱼,这些残忍的鱼类聚集在水面下,然后一点点的将人扯下来撕碎,最后人死的时候,海面上只流下一大片血红,那景象惨不忍睹。平之看到了云破月眼中的不坚定,他冒死劝道:“主人,这个惩罚是不是重了点?毕竟她并没有给我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平之。。”
云破月看了他一眼,“明天你来行刑。”
平之还想再说什么,天天急忙暗暗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只是一会的工夫,沙滩上就走得一个人不剩。阡歌在那里坐了好一会,然后慢慢的站起来。她在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手摸到腕上的镯子,恐怕也只有他了。不过,这一次真的会是天人永隔。那样,也好。而在二楼的阳台上,云破月望着海面上站着的那条纤细单薄的身影,手中的红酒杯叭的一声被他捏碎,尖锐的碎片扎进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手臂流淌了下来。但他却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脸上仍是刚才那副冷冰冰的表情。只要她刚才肯跪下来求饶,就像平时那样,他也许可以放过她。他已经很仁慈的撤销了鞭笞,可能只是希望她能明白,他并非执意要处死她,可是她明明知道,却什么也不做,难道她就那么恨自己,宁愿死了也不愿意留在自己身边。他也发觉了,她对他来讲是个很特殊的存在,也是个很危险的不安因素,因为面对她的时候,他总能轻易的失去理性与自制,容易给对手造成可乘之机,想要他命的人,简直多如牛毛。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才会下这样狠心的决定,如果她死了,他便真的再无后顾之忧。如果她死了…云破月一想到明天过后,她便不会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感觉就像是有人将他的心掏空了一般,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甚至连痛的感觉都没有了。他一拳砸在窗棂上,往下的东西他没有办法再想。月光下柔软的沙滩泛着一层层白光,她坐在那里,对着远处的大海,风暴已停,一轮皓月悬在海面之上。他心里痛极了,索性拉上窗帘不去再看,明天过后,他就会将她忘得一干二净。而在冰岛的码头,刚才开往对面又开回来的船上,此时有两个人正从船舷下面慢慢的爬上来。月光下,两个男人都是异常的俊美,如同从深海里来到人间度假的王子。他们穿了一套深黑色带灰蓝色的迷彩服,脑袋上扣了顶迷彩帽,黑色长靴,那高大挺拔的身躯将这一身衣服演绎的完美而性感。“真是幸运,没想到搭了这艘船竟然奇迹的到了冰岛。”
炎天洛检查了下刚刚抢来的枪支,小心的将弹排别到身后。“这里已经是云破月的地盘了,我们万事小心。”
费兰斯指了指前方说:“那边是贫民区,我们先去那里休息一个晚上,明天再行动。”
此次来冰岛,必然是一场恶战,所以在战斗前一定要养精蓄锐。费兰斯找到的暂时落脚的地方曾在她的日记中提过,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好像他们曾在这里住过一段相当长的时间。破旧的屋子里没有什么变化,那把武士刀依然被丢弃在墙角,只不过已经蒙了厚厚一层灰尘,他们当时睡过的被褥也依然还在,只是早就破烂的根本无法使用。费兰斯看着眼前陌生而又曾经熟悉的一切,似乎能感觉到他们当时的笑语喧阗。炎天洛将门关上,伸手将木板床上的灰尘弹了弹,屁股刚坐上去,只听咔的一声,床从中间裂成了两半。他跳起来骂道:“这他妈的什么破玩意。”
他在这边跳脚,费兰斯则走过去将那把武士刀拾了起来,他用衣袖蹭去上面的灰尘,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握住刀柄,用力一抽。幽幽的白光迸射而出,刀身上倒映着他的影子。无可否认的,这是一把好刀,却不知道为什么经年累月的放在这里无人问津。多少年过去了,这块贫民窟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人们过着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他静静的凝视着手里的刀,不知不觉就想起来小时候的自己。五岁的时候,他被人贩子拐卖,然后卖到了这个岛,当时这个岛的主人还叫卓恒,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人。他最开始的工作是加工罂粟,把成品白/粉装进标有规格的口袋然后封好包装。干这个工作的几乎全是儿童,他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每天的工作时间是十五个小时,只有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吃饭的时候,工头会把装有稀饭的大桶搬到厂房里,这些孩子便会像一窝蜂似的冲过去,他当时个子小,力气也不够,所以总是抢不到饭,连续几天下来,已经饿得快昏死过去了。“你来自中国?”
那天依然是无饭可吃,费兰斯颓丧的坐在工厂外面发呆,突然一个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男孩坐在了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