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仗,还真是大得很哪。”
半空中,季厌笙的结界在抵御着那些深渊中降落的魔气陨石。他那双明亮而妩媚的丹凤眼好似闪过几分嘲讽嘲讽来,但也暗藏着几分慎重。“你这修为不稳,稍后只管护着丫头,带丫头离远一些。”
殷如诲正护着顾卿九,那手依然落在顾卿九的腰肢上,像是生怕她害怕,抬起的手轻抚她的头,把她整个人按在自己的怀中。他蹙眉道:“你也不过仙皇境巅峰,修为弱了些,这万物祭应是以某物为媒介,已有半神之威。”
季厌笙轻佻问,“怎么,你这是在担心本座?”
他笑了声,旋即又长袖一甩,“本座可没那么窝囊,哪怕这身修为弱了些,论起全盛时期比不上你们,可堂堂妖祖的名号,总不能因此而堕了。”
“况且,真若拼一拼,大不了就是再沉睡个千百万年,有你们这些人在,总有一日还能再苏醒过来。”
这已是下定了决心,今日这场灾祸只能他来扛,但这仙皇修为也是真弱,势必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殷如诲蹙了蹙眉,刚要开口,但突然之间,一双小手按住了他胸膛。他下意识地揽紧了些,同时低头一看。顾卿九已从他怀中抬起了头。两人对视的一刹那,那双清辉熠熠的漂亮眼眸,没了此前的娇俏欢喜青涩稚嫩,反而染上了冰清之色。那样的清冷。“放开。”
她这么说。殷如诲又是一怔,旋即薄唇微抿,他慢慢松开了手,而顾卿九也一步踏出,下一刻便闪出他怀抱。在她闪出那一刻,殷如诲怀里空了,心,竟好像也跟着一空,突然那无边无际的失落感袭来,怅然若失的感觉发自内心地陡然席卷。季厌笙瞧见了这一幕,“咦?丫头,醒过来了?”
顾卿九低着头,此刻正在整理她自己的衣袖,低着头抿唇不语。她看了一眼季厌笙,轻嗯了一声,“醒了。”
自始至终没再看向殷如诲,也没看不远处正满面焦急担心的顾厌珩。季厌笙笑了声,“醒了就好。”
顾卿九看着这人,深陷幻境的她并不知晓这人是谁,可如今的她,自然清楚。从前曾想过,若这人从古棺脱困而出,定是一副轻狂浪荡像个纨绔似的懒洋洋,并且还晃着二郎腿的模样。大抵是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如今一瞧,除了那过人的俊美容貌实在太过明亮夺人,其余竟和她想象中的分毫不差。这人的确有着几分风流气质。这份轻佻不知怎的,让她一瞬想起了顾祈洲,不过顾祈洲那份轻佻更像是强装出来的,而他,这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质上有着很大差距。季厌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虚空之上,“丫头醒了,那你我二人也能放开手脚了。”
“这魔族深渊扰乱了识海幻境的平衡,我感觉我体内那份压制之力轻了许多,你呢?”
他问殷如诲。殷如诲凝视着顾卿九,半晌才一垂眸,“一样。”
简练的两个字,旋即便一步踏出,和季厌笙并肩而立,两人恰好把顾卿九挡在了身后。顾卿九:“……”悄然捂了一把脸,然后才做出一副平常样儿。“你们两个的修为有问题,本身算是重伤未愈,并不能施展全部神威,但我不能感觉到,我的修为如今已是元婴境巅峰。”
在进入幻境前,便已是元婴巅峰,而今不过是重归旧位。不过想从这深渊之中寻出狂剑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她屏息感知着,心知那狂剑仙才是破局的关键。直至某一刻,“东南方,走!”
魔族到底是魔族,同源之力感应同源之力,这更加方便,在这方面她比季厌笙二人更有优势。立即,撑开的结界下,三人化作流光直冲而起。顾厌珩本就离他们不远,此前被季厌笙的结界排除在外,但此刻突然追来,“九儿!”
他看见几人直冲天际,竟是直奔东南深渊,那巨大的深渊遮天蔽日,已取代了整片天空。他生怕顾卿九遇险。同一时间,众人的修为在徐徐恢复。“淦!小爷竟像个傻子一样被这识海幻境耍得团团转,什么狗屁剑仙,当真激怒了小爷!”
歪辫少年萧迩冲天而起,他的修为已全部恢复,同时一声低喝,“道府弟子,来!”
他们这些人本是为了夺取狂剑仙的那把仙剑而来,谁知狂剑仙那个老阴比竟然把他们全都阴了,那人神魂竟然融入生前仙剑。南火国的那位皇女许思婉也脸色铁青,旁人进入这识海幻境要么少爷要么公子,她可好,堂堂一国公主竟然成了那位如烟姑娘的同行,成了妓院里的风尘之人。只要一想这些日子所经历的,简直奇耻大辱。“狂剑仙!”
!。她是从一张香床上爬起来的,起身时衣衫不整,满面凌厉,床上甚至还有两名男子。那两名身材高壮但不着寸缕的男子显然也苏醒过来,连忙恐惧地跪在地上:“公主饶命,卑职无意冒犯!”
然而剑光一闪,许思婉一脸冷戾,下一刻血光喷溅,二人头颅被她削飞,可她一脸怒容并未因此止息。“本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许思婉如此怒吼。长街之上。黑烟陨石依然不断砸落。顾祈洲本是策马狂奔,但当那份压制之力逐渐减退,当修为重回仙皇之境时,圣主之姿展露无遗。他飞身而起,一身妖气,而这妖气里竟好似还缠着些魔气。早在当初紫煞城时,他便已有了入魔征召,而时日逐渐流逝,他这趋势也越发明显。如今看起来已岌岌可危,像是仅差一线之隔。妖气如火,红火冲天,黑云缭绕,笼罩一方!…此刻的狂剑仙正身处于深渊深处。以命做赌!要么,便是使如今被困识海幻境的众多修士沦为他的识海养料。要么,不成功便成仁,他自己身死道消,这一回彻彻底底地消散于无,灵神俱灭,再无存活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