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和顾祈洲记忆中的一模一样。顾云婳受到了惊吓,尖叫着逃了出去,而后又重振旗鼓。当她再度回来时,顶着那张用人皮面具易容成顾卿九模样的脸,吃力地握着刀,想要剜下顾祈洲这双眼。血液从顾祈洲的眼眶中流淌而出,可他自幼修炼,哪怕是那种浑身虚弱无力的情况,却依然有真气护体。顾云婳为此没少埋怨:“该死的,该死的!怎么就这么难?”
直至外界突然传来了一阵骚动声,那些声音惊走了顾云婳。“三哥!”
那一年的顾卿九年仅八岁,她按着心口脸色苍白,当她踉跄着赶来时,顾祈洲已神志不清。她喂顾祈洲吃下丹药,背着顾祈洲吃力地走出了那个地方,但谁知抵达顾家老宅后,她却吃力地昏迷了过去。事后顾云婳颠倒黑白,她开始指控,让所有人以为那些事情是顾卿九做的。而顾云婳则是说:“幸好我谨慎,幸好我提前易容成顾卿九的不模样,顾祈洲这次算是吃了一个哑巴亏,他亲眼所见,他深信不疑,不然我怕是难以从这件事中完整地摘出来……”岁月在悠悠流逝,顾祈洲因为眼疾而闭门谢客,顾云婳时而让人假借顾卿九的名义送来一些糕点果茶。起初那些糕点果茶直至冷了,直至腐臭了,也没见顾祈洲碰过。直至有一回顾云婳来到顾祈洲这里,用一副天真娇俏的语气说,“咦,这不是芙蓉糕吗,还有栗子糕,卿九她最喜欢吃这种东西了,三哥你快尝尝!”
顾云婳拿起一块糕点趁着顾祈洲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塞进可顾祈洲口中。事后顾云婳与那个神秘声音对话说:“神仙姐姐,那噬心灵蛊的卵已经被我借由投喂种进顾祈洲体内,这噬心灵蛊真有这么好?能将人操控成傀儡?那岂不是说,以后我言行令止,只要是我说的,顾祈洲他都会听?”
“就算我想让他杀了顾卿九,他也会照做不误?”
“……嗯?你说那只是一枚蛊卵而已,需要持续孵化吗?这有什么好难的,我大可以继续喂他吃一些东西啊,就照你之前说的那样,栽赃在顾卿九身上……”“对了,噬心灵蛊不是只有至尊道体的血肉才能培育吗,这只灵蛊又是哪来的?神仙姐姐,你就告诉我嘛,别卖关子了……”“小气鬼,我都求你了!又不理我!”
顾祈洲看些那些过往,其中有许多他知道的,他不知道的,他双目怔忡,一颗心也在缓缓地撕裂。转眼三年,顾卿九十一岁了,也是那一年顾祈洲中了噬妖散。顾云婳说,“这个废物!他怎么这么烦啊?这几年我没少与他走动,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他竟然还在念着那个顾卿九,那顾卿九到底有什么好的?”
“那我就给他个教训好了!”
噬妖散险些害他身死道消。而九儿为他远赴妖族圣地求来妖祖精血。可那顾云婳竟然还敢站出来抢功……镜中逐渐浮现出数日之前的画面,当时顾云婳自己吞服了一株毒草:“至尊道体,至尊瞳!这些东西我势在必得!”
“顾卿九,你就算开启了道体又如何,你注定为我做嫁衣!”
“顾祈洲是我手中的一把刀,哈,你以前最在乎顾祈洲,让顾祈洲去做这件事,你大概会很难过吧,哈……”“此次之后,噬心灵蛊定能成熟,如果顾祈洲能为此入魔那更好,实力兴许会再度提升,介时有他为我保驾护航,这九天十地我都可以横着走……”“噗!”
顾祈洲突然突出了一口血。“顾云婳……”从头到尾,他都怨错了人,他伤了九儿那么多回,却将真正害了他的人留在身边……顾祈洲双目血红,半晌之后又苍凉一笑。这一刻,他总算明白了当日的顾厌珩是种怎样的心情。……丹枫郡鸟语花香,此地景色极美,任意一处都好比那世外桃源。这是一座古老的小镇,镇子上有家简陋的客栈。茯苓穿着一套杏黄色的衣裳,手里拎着一只从外面买回来的烧鸡,回来这一路上她喷嚏声不断,“阿嚏,阿嚏!”
许阳笙披着斗篷,脸上依然戴着一张面具,他一脸好笑地问:“怎么了这是?”
茯苓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那些花香有点刺鼻子。”
许阳笙沉吟着看向客栈外,四大世家之一的谭家号称这丹枫郡霸主,日前檀溪水的死讯在丹枫郡传来,据传檀家那位二爷檀永源很是不忿。檀家认为檀溪水是死在了万兽之森的兽潮之中,当日万兽之森爆发兽潮时也确确实实死了不少人,檀永源痛失爱女心中悲愤,正攒着一口气,据说是动用了什么禁术,想看看能不能唤回檀溪水的残魂。而这些花香也是因那禁术而起。据传丹枫檀家曾有花神赐福。“对了,许师兄,我们姑娘呢?”
许阳笙回过神来,一想起顾卿九就忍俊不禁,他冲着客栈后院扬了扬那雪白好看的下巴:“在那边呢。”
“诶?”
茯苓探头一看,下一刻微微瞠目。客栈后院小桥流水,一座凉亭之中,一名少女脸色苍白,带着几分病气,她长发披散而下,身着一袭浅紫衣裳,正手持书卷凭栏而坐。而不远处,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头上顶着个水盆正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庭院中。旁边还有一口青铜古棺,这青铜古棺缩水了不少,仿佛一具婴棺,显得很是袖珍。“啧啧啧,姓战的,你也有今天。”
青铜古棺毫不客气幸灾乐祸。战霄冲他翻了个白眼,冷飕飕的眼刀子不断往青铜古棺的身上砍,却杵在那儿一动不动,依然顶着个装满水的水盆子,就连盆中清水都稳稳当当的,晃都没晃悠一下。茯苓一脸纳闷:“许师兄,姑爷这是干啥呢?”
她可好奇死了。那日在星辰花海一战后,她们姑娘受伤严重,修养至今已经快一个多月了,才堪堪养好了几分。不过瞧那副模样,病气缠身,好似病气已经入了骨,看起来是越发地弱不禁风了,甚至一步三晃,两步一咳,活像个命不久矣的病秧子。但茯苓已经很感恩了。毕竟,在经历了最初那段岁月后,只要姑娘还活着,她就已经很是庆幸了。可今日这事儿咋这般古怪。“难道姑爷犯错了?”
“惹我们姑娘生气了?”
“要不咋还顶着个水盆子被罚站了呢?”
许阳笙“噗”地一声,实在是没忍住,想起了方才之事,竟是乐不可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