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简直把曹操都骂了,许褚闻言再也按捺不住跳上桌道:“我……我他妈捏死你个小畜生。”
许褚显然已是怒急,头一遭将话说的这么利落。曹操见状忙阻道:“许褚且慢!”
曹操方才见荀彧、郭嘉神色紧张,知此人来历不俗,伤不得,略思片刻道:“我正少一鼓吏,早晚朝贺宴享,可令祢衡充任此职。”
众人闻言皆点头含笑,却见那弥衡也不推辞,应声而去。待其退去,众将纷纷道:“这弥衡太目中无人了,丞相何不杀了此人?”
曹操闻言笑道:“此人素有虚名,远近所闻。今日我若杀了他,天下人必说我不能容物。但此人目中无物,敢公然辱骂公卿大臣,却是勇气可嘉,只是此人太过张狂,此气焰当压一压,否则难以为官。”
众将闻言知道曹操欲用此人,都纷纷赞叹曹操心胸广阔。又过几日,曹操大宴宾客,命鼓吏着鼓衣至席前击鼓,以助酒兴。那祢衡来至席间,却仍着旧衣上庭,当即演奏了天下闻名的《渔阳三挝》,音节悲壮,如骂如讽,音节殊妙,渊渊有金石声,却是深得其韵。厅上文人雅士闻之,莫不慷慨流涕,不由暗赞其才。曹操心中亦赞道:此人却是有几分才气,只是狂气未去。抬眼见弥衡衣着布衣,暗嘱左右让其下去换衣。待祢衡一曲终了,左右上前道:“宴前岂可如此失礼?速去更衣!”
弥衡听那侍者说得无礼,见那侍官双手托着衣帽,冷笑一声,也不回避,当着公卿大臣的面脱下破旧衣服,裸立堂前,众公卿大臣皆是礼仪之士见此情景,都满脸通红,曹操面有愠色,看着弥衡在堂前更完衣,怒斥道:“庙堂之上,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当下心中怒火中烧:此种狂士岂能留他?曹操心中起了杀意,一言不合,自会让祢衡血溅当场,一时间,一股肃杀之气袭遍全场,群臣无不禁声。却见弥衡丝毫不惧,不悲不亢道:“欺君罔上才为无礼,我露父母之形,以显清白之身,岂言无礼?”
曹操闻言,暗赞弥衡确有急才,不禁心生爱才之心,长声一笑,登时冲淡了杀气,缓声道:“你为清白,谁人污浊?”
座上孔融见曹操此种形态不由心安,但万万不曾想到,这弥衡竟不领情反道:“汝不识贤愚,是眼浊也;不读诗书,是口浊也;不纳忠言,是耳浊也;不通古今,是身浊也;不容诸侯,是腹浊也;常怀篡逆,是心浊也!吾乃天下名士,你竟用为鼓吏,是犹阳货轻仲尼,臧仓毁孟子耳!成王霸之业者,会这般轻人吗?”
曹操容人之量有限,何况弥衡如此羞辱自己,祢衡说话间脸色早已红一阵白一阵,杀机又起。却见祢衡话音方落,便见孔融上前解围道:“此人生性放荡不羁,惯于草野,不谙世故,丞相勿怪。”
曹操冷笑一声,但见座上许禇、张辽等辈均手握剑柄,只要曹操一声令下,定将此人斩为肉泥。曹操方要发令,却见座上郭嘉以目视之频频摇头。曹操知郭嘉定有见地,强压胸中怒火,但此人自己是着实不想留了,想及此处不由心念一动,朝孔融笑了笑,对弥衡道:“既然先生言自己有才,那好吧,曹某令先生出使荆州,若先生能劝降刘表,则足证先生确有实才,曹某定不负先生之才,封先生为公卿,你看如何?”
祢衡闻言看了看曹操,略思片刻道:“这还差不多,不过我尚有一事,若丞相答应我即刻便出使荆州见那刘景升。”
曹操笑着点了点头:“先生请讲。”
祢衡摇头晃脑文绉绉道:“吾欲乘丞相坐骑,且需两个美女同行。”
曹操闻言微怔,俯身笑道:“先生若说得通缘由,曹某自然应允。”
祢衡道:“骑上丞相坐骑,方显丞相待人不公,否则我一介布衣如何代表丞相出使荆州?岂不显丞相轻视于他?”
曹操点了点头,又道:“那两个美女又是何故?”
祢衡笑道:“我乃天下闻名的才子,有美女相伴,才子佳人,方显本色,更说明我许都人才辈出,占尽天香国色。”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好吧,一切皆应你了。”
曹操令众文武备酒于东门外送行。待人方才散去,曹操独留郭嘉问道:“方才我本想杀了此子,奉孝何故摇头阻我?”
郭嘉笑道:“此人天下名士,我许都正是用人之计,若杀此人阻塞贤路。”
弥衡这个人狂,狂的简直没边了,口无遮拦,且素有急才,你想想能和杨修这种人能交成朋友的得是个什么人。却说众朝官均窃窃私语议论纷纷,乐进素来猛浪:“这厮太不识抬举,方才丞相怎么不弄死他?”
自有人应喝,却见荀彧与荀尤对视一眼,相视而笑,荀彧笑道:“乐将军莫要胡言,此人杀不得,再勿做此想。”
众臣闻言均不明其意,荀彧也不解释,起身笑道:“待会祢正平过来,大家切不可起身,杀虽杀不得,却要他知道我等厉害。”
众臣已知其意,均会心一笑。不多时,却见祢衡骑马前来,众人无一起身,均端坐其间,如若不见,谈笑风生。正此时只见祢衡放声大哭,众人互相看看均不解其意,最后将目光落在荀彧身上,荀彧发问道:“祢正平因何而哭?”
祢衡摇头泣道:“行于死柩之中,如何不哭?”
众人闻言皆怒道:“我们是死尸,你就是那无头狂鬼!”
祢衡冷哼一声收了哭相道:“吾作汉臣,不做曹阿瞒之党,何谓无头?”
在座者是曹操亲信,闻言大怒,许禇等人更操剑欲杀,荀彧知其不可杀忙阻道:“鼠雀之辈,何足汗刀?”
祢衡闻言道:“吾乃鼠雀,尚有人性,汝等只可谓蜾虫!”
众人恨恨而散。却说祢衡一行来至荆州,刚好袁绍的使者也来至荆州,刘表正自寻思曹袁开战是该助谁,忽闻曹操使者又至,忙去接见。但见祢衡时只觉此人甚是丑陋,二人寒暄片刻,这祢衡看似恭维,实则暗讽刘表,没办法,祢衡实在看不起刘表,刘表自是听得出来其间言辞,说话间自不留情面:“我一直当许都人才济济,却想不到竟如此乏人。”
说话间亦是不屑,环视左右时频频点视祢衡,言外之意,自是讥讽祢衡身材矮小,相貌不堪。刘表这下算是捅了马蜂窝了,祢衡虽才华横溢,可惜的就是身材矮小其貌不扬,平日里祢衡最忌讳别人取笑他的身材,闻言当即挽起袖子摆出一副骂仗的神情:“世人均言将军豪杰,依我看来空有一副臭皮囊,不过是徒具祖上衣钵,可惜荆州土地贫瘠,以将军之才,荆州治下不过是一群碌碌之徒,不过呢,依将军如此高大,若尸陈稻田,势必可以换得来年的丰收。”
说罢哈哈大笑,刘表闻言早已怒极,方要拉出此人斩了,一旁蒯良忙止住刘表道:“先生方来荆州,可先领略荆州风情,再作评论不迟,此时论断尚早……”说罢,请示刘表道:“将军不若先请先生至江夏盘旋数日,由黄将军接待,您看如何?”
刘表知其定有深意,于是强压怒火,将祢衡发至江夏黄祖处。待祢衡走后,刘表似有所悟方道:“方才幸好先生阻我,否则险些犯下大错,曹操奸贼数次受辱却不杀他,恐失人心,而将其派到我这里,欲借我手杀他,使我空受害贤之名。”
蒯良闻言笑道:“将军放心,自有人会处置此人。”
蒯良回过头看着祢衡远去的背影高深一笑,心中道:世间狂士,非黄祖不能除也。刘表走上前顺着蒯良的目光看向祢衡,良久方道:“依先生所见,我该如何自处?”
蒯良思索良久缓缓道:“万全之策,莫若举荆州以助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