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浅知道贺家的规矩以及贺志雄的喜好,却并不扔掉,只微微移开些,把他的不悦当空气。“贺先生。”
她淡淡打招呼。余浅到了他眼前还不扔掉冰棍让贺志雄很不悦,可他是精英人士,自然不会揪着这点东西不放。贺志雄故作大度地将目光从她手上的冰棍移开,出声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关注你的表现,余浅,你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余浅呆在贺家三年贺志雄都没有叫过她的名字。每次吩咐她跑腿干活,总说:“那个,你去一下。”
有一次贺绵为了刺激她,问贺志雄为什么不叫她的名字。贺志雄竟然问:“她叫什么名字?”
没想到和贺言谨离了婚,这个前公公倒是记住了她的名字,还一分钟里连叫了两次。此刻,余浅倒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贺志雄的声音继续传来,“既然有这样的本事,为什么嫁到贺家三年都不肯为贺家出一分力?但凡你心里有贺家,贺家也不会无视你。”
余浅偏偏头,唇角溢出冷笑。这话几个意思?说她会被贺家人无视,是因为她心里没有贺家?这是什么黑白颠倒乱七八糟的理论!贺志雄并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反而愈发语重心长,“如果让我们早知道你的能力,言谨陪着来参加节目的就不是悠悠,而是你。你知道的,众信需要人才,推悠悠和推你,看的只是能力高低。”
余浅:“……”这种鬼话说出来,贺志雄自己相信吗?“你们虽然已经离婚,但我看言谨对你有感情,只要你能为他多多费心,你们复合不是没有希望。”
贺志雄这不要脸的话终是惹得余浅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贺先生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他竟然以为她想复合?天生的优越感糊住了他的脑袋,以为人人都想攀上贺家呢。余浅这哧笑太没给贺志雄面子。贺志雄那张摊得高高的威严脸面顿时黢黑黢黑,能下出暴雨来。自以为他黑了脸,余浅就会收敛。可她又不是他的手下,为什么要怕他?余浅当着他的面吸溜两口快要化掉的冰棍,这才慢慢开口,“从我提出离婚的那天起,就没有想过要复合,所以费心的事儿,贺先生还是赏赐别人吧。”
她用的是“赏赐”,明晃晃地讽刺贺家那一套等级阶层思想。贺志雄所谓的让她费心,无非暗示她要多多帮B组,给他们多放点水。她又不是脑袋生锈,干嘛要这么干?贺志雄的脸颊抽了两抽,跟抽筋似的。黑漆漆的脸再也没有缓和。余浅虽然不怕他,也不想多看他的脸色,朝他冷淡疏离地点点下巴,走向自己的团队。贺志雄是要脸面的,自然不会跑到镜头下去找余浅理论,只能保持那一张黑压压的面皮上了自己的车。车子继续行进。没多久就驶进了一条狭窄的山道。道路小得只容一辆车通过。中巴车一时变得颤颤巍巍,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摇到山下去。这条道是通向公益活动地点的唯一通路。前几天刚下过雨,各处可见塌方和滑坡,走得一惊一颤。一段三十公里的路,足足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停下。下车时,看到的是一座十分古朴的村落。村子里,稻田一片连着一片,有的已经泛黄,有的还是一片青绿,连穗都没冒。稀稀拉拉的房子建在稻田旁边,破旧矮小。偶尔有狗叫声传来,悠远绵长。在车上时,司机就简单介绍过这个村的情况,说这里是这边最贫穷的山村。村里人口不多,年轻人受不住村子的贫穷和孤寂,纷纷出去打工了。留下的全都是老人和小孩。路是这几年扶贫才修的,里头至今还没有通网络。因为没有成年壮男,所以耕种成了问题。老人家舍不得田地,水稻本该早就种完,可到现在依旧有人在田里插秧。至于其他的农作物,更是种得潦草。几个人依次下车,看到这里的环境,即使有了准备,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到了这种地方,自然不可能有好地方住。刘导找老村长商讨了半天,免强把村委的几间房子空出来给他们。村长一边找人帮着收拾屋子,一边用口音浓重的方言出声,“你们是来做公益的,依理说得提供好条件,咱们这地儿实在什么都拿不出来,你们就将就将就吧。”
虽然说是收拾屋子,也只是把里头的杂物给搬走,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几个门板,用砖头垫了,算是床。看到这情形,在场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就这种条件?”
贺若承低声问。他从小锦衣玉食长大,头一次看到有人拿门板当床,根本受不了。村长尴尬地抓了把头,“本来可以帮忙去村里借几张床给你们,不过床都是木头做的,跟这门板差不多。”
“你们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家倒是有一张席梦思床垫能搬过来。不过床垫只有一张……”听村长这意思,整个村里也只有他一家有软床。贺若承黑着个脸没有再说话。贺言谨也沉着脸。一张席梦思,八个人,该给谁?柳悠悠牢牢记着要保持低调,恢复人设,于是道:“我们都是年轻人,身体好,不像村长您上了年岁,床垫还是您自己用吧,我们睡门板是一样的。”
说完,主动跑到门板上坐下,腿还一弹一弹的,一副“我能吃苦,我很棒”的样子。贺若承和贺言谨都睡不惯木板,但牢记着父亲的话,即使不愿意也只能配合柳悠悠,低声道:“的确。”
许真人看三人都说要木板,自然也不敢吭声。柳悠悠为了更多地表现自己的善良和号召力,来看A组:“余经理,你们也和我们一样吧,就睡门板。村长年纪大了,睡床垫才舒服。”
村长:“……”非得不停地提醒他年纪大了?他也不过四十多岁,正当壮年好伐。村长心里不快,嘴上却没说什么。余浅知道柳悠悠的意思,抿唇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