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被传召的时候姚大学士正在当值都特意过来看她了,第二次的时候爹娘都在宫外等着她出来。第三次,就这次,娘亲听到消息后要跟她一起进宫,不过被宫门口的侍卫拦住了。姚音抹着眼泪:“这个七公主心思太恶毒了,见我爹娘疼我,她还拿我爹娘威胁我。我要是知道什么,不早就告诉她了吗,死活不信。”
景冉安慰道:“宫里人心都脏。”
那天锦南伯夫人在七公主手里确实没能讨到好果子,跪到了半夜才归家。姚音又被迁怒了,她一回伯府就被伯夫人传召去侍疾,以往就爱给她立规矩,如今更是变着法儿的折腾她。爹娘都已经为了她这事儿担惊受怕了,她在爹娘面前都不敢哭诉,更加不想回婆家。所以今天出宫后她跟娘亲道别后就直接跑景冉这儿来大哭一场。姚音也是找个地方发泄一下,哭完就整理好心情了。她道:“听七公主言辞之间,她跟镇北将军的婚事已经定了,就等着皇上的旨意。不过,你知不知道镇北将军府里那个女人居然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你是说安蕊?”
景冉不知道,她这才听说。姚音点头:“好像是叫这名儿,我在宫里看见她了,安国公府举荐她为皇上诊脉,见了一次就得了皇上喜欢,我瞧着宫人对她很恭敬。”
“这个安蕊,牵扯的势力倒是不小。”
景冉意味不明的说道。姚音沉默了会儿才问:“你知道这安蕊是什么人吗?听闻是个卑贱的医女,这事是真的?”
在大梁国医女比婢女还底一等。医术是工匠技术的一种,医者和木匠这些的社会地位是差不多的。而医女的身份之所以卑贱……是一种很扭曲的性别歧视。因为女子会嫁人,女子学了医术,难免就会将医术带到夫家去。然而有些尊贵的妇人又确实需要医女,为了保证医术不外传,医女的社会地位就被定的极为卑贱。卑贱的女子没人愿意娶,那就从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医术被外传的风险。婢女好好干还能混个姨娘当当,但医女不管医术多高都只是伺候人的下人。所以姚音好奇,皇上为何会赏识一个医女。“听闻是宫中的医女,我还没有探究过她的出身。不过这会儿倒是让我来了兴致,有机会定要查一查。”
景冉说的有机会就是立刻付出行动,她给夏蝉使了个眼色,夏蝉会意的退了下去。姚音一直在景冉这里待到锦南伯府二公子过来寻她。“徐成珉我告诉你,本小姐受够了!要回你自己回去,刘氏那泼妇本小姐不伺候了!”
姚音今日来景冉这儿哭一场也不全因被传唤进宫觉得憋屈,更多的还是在婆家积攒了太多怨气。景冉这个外人还在,徐成珉颇觉得没面子,压低了声音哄道:“我已经向上峰递交自请去地方任职的折子,不日就能批下来。且先等些时候,好不好?”
姚音别开头不搭理他。徐成珉继续哄道:“我每日早些回来陪你好不好?哪有不归家的,你留在这里也打扰了景小姐是不是?”
“景冉妹妹可没有嫌弃我。”
姚音语气冷硬,但她本就没打算在景冉这里留宿。她是心理笃定了丈夫会来寻她,这会儿就是要让徐成珉多哄哄。徐成珉也极有耐心,姚音别开头,他就转到姚音面前去:“就算景小姐不嫌弃,事情传出去多少有碍景小姐的名声,嫡母的性子多不讲理你也知道,万一她借此来寻景小姐的不是,岂不是给景小姐添麻烦吗。”
姚音哼了一声。徐成珉就差跪下了,可怜巴巴的拽姚音的衣袖:“我的小祖宗,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去说好不好?”
姚音终于肯松口了,瞪了徐成珉一眼,才起身去跟景冉告辞:“今日叨扰了,是不是耽误了妹妹许多事情?”
“我本也没什么事情。”
景冉送两人离开:“方才不小心听了一耳朵,徐大人是要带着姚姐姐一同去外地任职?”
徐成珉有点窘迫,但也坦然道:“是,家中嫡母不喜我这个庶子,也连带着不喜阿音。是我连累了她。”
他跟景冉不熟,但也知道景冉是他妻子的好友。说这话的时候,徐成珉暗暗紧握住姚音的手。徐成珉知道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丈夫,但他会尽力护住姚音,这是他从小就惦记的人。景冉能看出徐成珉的情谊,所以她才道:“那徐大人有没有想过,若你嫡母不许你带着姚姐姐离开呢?”
徐成珉一时间没有回答上来,这便是没有想过了。景冉只能继续说道:“徐大人年少有为,府上大公子远不及你。锦南伯夫人对你的不喜不只因为你是庶出,还因为嫉妒。她奈何不了你,便要想方设法的折腾姚姐姐。”
“她若硬要与你过不去,一个装病,要留儿媳侍疾的借口便可以将姚姐姐留下,孝道压下来,徐大人又该如何?”
夫妻两眉头紧皱。两人都知道,这种事情以嫡母的性子还真做的出来。“那该如何?”
徐成珉开口。声音很轻,但景冉看去,却发现这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徐成珉不是随口一问,是真的希望景冉能帮他处处注意。景冉有点唏嘘,有些话她本来没打算说,有撺掇别人家中不和的嫌疑。但想到她家姚姐姐,景冉还是道:“分家吧。”
通常家中长辈还在都不会分家,分家就表示家里兄弟不合。但大梁也没有长辈健在不能分家的规定,有心去做不是那么难办。徐成珉说了句知道了,回府路上一直很沉默。姚音也不知他想着什么,只道:“我知你与大哥的情分还过的去,若是你不愿意分家,也还没有到非要分家的时候。”
丈夫护着她,姚音当然知道,她也不是非要为难徐成珉。徐成珉却道:“不,等非要分家的时候才分家,就来不及了。”
姚音诧异,眼底的惊喜都掩盖不住:“你真的打算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