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先帝口述，检举人不是别人，正是……”包希仁没有在说话，而是用手指沾了一点茶水，在茶桌上写下一个“夏”字，随即就袖子擦拭干净，不留一点痕迹。赵构眼里闪烁一道寒芒，“兄长，他检举的是谁？”
“梁守道。”
包希仁声音严肃，“梁守道借助议和的机会，私通辽国宰相完颜洪烈。据说，此人亲耳听见过此事。没多久就爆发了陈家谷口战役，辽人更是掌握了杨阿瞒的行军时间、路线、阵营布放等情况。陛下，这些可都是我朝绝密，辽人却掌握的如此清楚，难免不让人生疑。辽国大将耶律宗元也是凭借此战一夜成名，这一战也直接打断了我武朝的脊梁。”
赵构开始仔细的回忆，似乎正如包希仁所说，陈家谷口武朝战败之后，每次打仗耶律宗元都会走在武朝的前面，直到岳鹏举领兵之后，战法诡异多变，所有人都是出发前才收到作战任务指令，这才杜绝了这个现象。“要查，还要严查。”
赵构双拳攥紧，双目赤红，“我武朝北伐由胜到衰的转折点，就是陈家谷口战役，朕会命飞骑司秘密调查这件事，给所有战死英灵，一个天公地道。”
今日，包希仁的话对赵构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原本，赵构认为自己已经很了解梁守道，想不到是低估了这个老王八的野心。“兄长，你有伤在身，先在家中休息几日，我已经让人为你准备了府邸。三日后，你便可参加朝会，到时候朕会人命你为大理寺少卿，严查京兆贪腐。”
赵构顿了顿，“朕想听听你的一件，贪腐应该从什么方向查起。”
包希仁略微沉思，“陛下，可从陈留查起。陈留知县何炳文、开封府尹罗士晋都是梁守道的门人，趁着开封水患查此二人，必有收获。”
“陈留县？”
赵构走向书案，拿起一份奏疏，“上个月河南水患，开封府尹、陈留知县都给朝廷上疏，说水患没什么大碍。”
“这群混账！”
包希仁听闻双目喷火，“灾情那么严重，何炳文这狗官，为何要隐瞒灾情？”
“灾情严重？”
赵构听闻，脸色铁青，声音阴沉，“爱卿，快和朕好好说说，河南的灾情。”
“臣回来的路上，专门走得陈留。开封境内以陈留水灾最为严重，全县数万民众受灾，草根树皮观音土，能吃的灾民们全都吃了，现在已经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包希仁话落，赵构的目光落在奏疏上，整个文华殿的温度也降低了许多，就连包希仁都感受到了压迫。虽然心存紧张，但包希仁狠狠一咬牙，“真正的灾情，远比陛下想想的要严重十倍百倍。陛下，现在陈留境内，很多饥饿的人，都是守着那些快饿死的灾民，只要人过世，立马上去啃食。”
砰！赵构狠狠一拍桌子，“京兆境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朕居然不知。满朝文武夜夜笙歌，都当真是傻子吗”“陛下息怒，如果造作准备，还有应对之策。”
“息怒？朕如何能息怒？”
赵构脸色阴沉，帝王之气尽显，“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必要的时候，必须以雷霆手段破之。大伴，朕让你在工部定制的东西怎么样了？”
“陛下，三口铡刀已经打造完毕，随时可以揭红！”
“好！”
赵构起身走到窗边，凝视陈留方向，“京兆府、开封府，也该缓缓天了！”
突然，戴胄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陛下，大事不妙。”
闻言，赵构脸色登时一凝，一定是梁守道又给他添堵了，“发生什么事了？”
“六部官员集体称病告假，现在能工作的官吏不足三成，六部近乎瘫痪了。”
“这群混账东西。”
赵构狠狠一声咒骂，“这是在要挟朕，赤果果的要挟朕！”
“陛下，要不要派人催促他们上朝？”
戴胄小心的问道。“不要。”
早够略微沉思，看向殿外，“萧战何在？”
“臣萧战随时候命！”
萧战一瘸一拐的走进大殿。“立刻派你的心腹前往开封府，秘密逮捕陈留知县何炳文、开封府尹罗士晋，严加审讯，明日小朝会前，我要见到想见的供词。”
赵构顿了顿，“你，再点五百禁军，随时待命，朕还有要事让你去办。”
“是，陛下！”
萧战离开，立刻找来心腹带领二百飞骑、一百皇城司成员赶赴开封府；他则是去了禁军军营，出示皇帝金牌，在大营内借调了五百禁军。“陛下，臣就是皮外伤，明日也可以参加朝会。”
赵构从茶桌下拿出一小罐茶叶，递到包希仁手中，“兄长，汴梁城、开封府后面就拜托你了。”
“臣，谨遵圣谕。”
随即，赵构安排人护送包希仁回府，并抽调了五十名北衙禁军，驻扎在府邸交替执勤。“大伴准备一件便服，咱们出去走走。”
…………汴梁城，有内城、外城、宫城之分，和李唐时期的长安城不相上下，人口高达200余万，是一座气势雄伟，规模宏大，富丽辉煌的都城。武朝绘画大师曾经绘制了巨幅画卷《清明上河图》，生动形象地描绘了汴梁城的繁华。金水河，把汴梁城一分为二，并在水上修建了拱桥。拱桥的北面是宫城和皇城，西面是上阳宫、三省六部政事房，东面登高可以看到开封城，南面就是官员居住的坊，以及三座市场了。金水河南的街道被称作天桥街，这里是吴朝人著名的游玩景点，可以踏青、观灯、野炊……一年四季人流不断，十分热闹。顺着天桥街，沿着金水河一直走，出了天波门，就是著名的天波杨府了。值得一提的是，天波杨府和五军都督拂，仅有一墙之隔，可见先帝对杨家是有多么信任。这些年，天波杨府一直很低调，远离朝堂是非，来这里送礼纳贡的人也近乎没有。赵构抬头看看看匾额，是先帝亲手题字的匾额，无论是门楣、拴马桩、石狮子等物，都不次于赵家的那些个亲王。“陛下，老奴这就过去叫门。”
“不，朕要亲自过去。”
为了表示对杨家的尊重，赵构缓缓走上石阶，攥住大门上虎口铜环，敲响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