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妄走了以后，冯峤跟龙瑶还在客厅聊天。“这么久的事儿他居然还记得。”
想起刚刚儿子的话，龙瑶有点感慨。原来厉妄其实一直有注意这么多细节，她还以为这死小子真的什么也不在乎呢。想想还挺欣慰。想着想着，龙瑶突然想起了自己行李箱旁边的东西——她走之前，保险柜是什么状态来着……龙瑶面色一变，紧紧抓住了冯峤的手腕：“乔乔。”
“怎么了？”
察觉到身边人突然紧张的情绪，冯峤转头。“我走之前，好像把行李箱放在保险柜旁边了。”
龙瑶努力回忆，还是想不起来：“我不记得锁没锁，但是那里面装着我的病例单和结婚协议。”
一开始是她们俩签的结婚协议，给厉妄的那份里面少了很多东西。比如为期三年。比如她和龙瑶之间的交易，比如厉氏1%的股份。他一直以为他们之间的婚姻没有牵扯太多利益，只是因为两人之间都恰好因为家里催婚。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份结婚协议，那很多事情的性质一下子就变了。冯峤面色也微微一变，却还是安慰她：“说不定他没注意呢，先别急。”
龙瑶有点自责，怎么就忘了这茬呢。她想瞒着厉妄的东西全放在一起，若是让他看到了，母子关系，夫妻关系怕是都得破碎。“等他回来再说。”
冯峤给她倒了杯茶，让她别太着急。“希望他没看到吧。”
龙瑶叹了口气。虽然因为冯峤的劝说动摇过，但是一想到厉妄真的知道真相了，她还是退缩了。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会愤怒自己的隐瞒，还是会心疼她这个母亲一点？或者……会觉得她活该，这么多年的忙忙碌碌，落下一身病痛，到最后谁也不敢告诉。龙瑶自嘲地想着。没多久，外面传来车子的声音，厉妄回来了。跟他们预想的时间差不多。两人对视一眼，应该是没看到吧？不然怎么会回来这么快。龙瑶调整了一下情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屋内的灯亮着，暖黄色的，电视里热闹的声音传到外面，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两个女人都在家里，一切都看起来很温馨。可厉妄却觉得浑身发冷。这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一场梦，温馨和美好都是假的。她们自以为是的欺瞒只让他觉得难堪和心寒。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们，越亲近的人面前，他越藏不住事。厉妄一个人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病例单和结婚协议书都在副驾驶上散着。他知道了一切，又要怎么面对呢？他亲妈生病了，他却一点都没察觉到，可是她为什么要选择瞒着他呢？难道他们之间的母子情真的已经淡薄到这种程度了吗？龙瑶是不是真的对他这个儿子失望透顶了，才连这么大的事儿都不愿意告诉他？还有冯峤……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目的和心态来到自己身边的呢？厉妄不愿意再往下想了。听到车声了，人却迟迟没进来，龙瑶越来越焦躁。“他肯定是知道了。”
她道。冯峤沉默。过了快一个小时，男人带着一身寒意进来。他手上捏着两份文件，一时间，两人先前的自我安慰全部失去了作用。果然是看到了。龙瑶最先没忍住，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却见厉妄红着眼睛道。“对不起。”
她愣住。这跟她想象中的任何一种反应都不一样。他怎么会……道歉。龙瑶的眼泪几乎是立刻就下来了，她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这三个字几乎就代表了两人想表达的所有情绪了。冯峤觉得她得回避一下母子俩的抱头痛哭，起身。没人拦她。那辆车还没熄火，停在院子里，旁边有好几个烟屁股。看得出来厉妄在进来之前应该也进行了不小的思想斗争。冯峤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出来，然后把车停回了车库。这会儿院子里已经有点凉意了，不过她出来的时候穿得多，倒没觉得有多冷。母子俩的事儿在她看来其实不难解决——他们之间其实已经不知不觉和解了很多，这次算是个契机。龙瑶算是熬出头了。就是结婚协议也被他看到了……这就有点麻烦了。这小子肯定会胡思乱想。天知道，比起协议书上那些利益，她一开始确实只是想躲避乔女士的相亲局。不过正常人看来，最无法拒绝的反而不是这个。冯峤叹了口气，开始思考要怎么处理这件事情。现在厉妄最关心的应该是龙瑶的事儿，在她面前，两人这点应该会暂时被忽略。这么想着，冯峤悄悄松了口气。眼看着去M国这趟这么重要，厉妄可千万别因为一时冲动跟她置气，误了大事儿。应该不会。虽然他平常恋爱脑了一些，但在工作上还是挺靠得住的。冯峤在外面待了半小时，再推门进去的时候，母子俩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说着什么。见她进来，厉妄面上看起来没什么异常。难道是龙瑶劝了几句？冯峤想着，便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明天的差你不出了，”厉妄道：“都这个时候了，还出什么差。”
“不行，格城那边耽搁太久了，公司必须得派个有分量的人物去。”
龙瑶无奈道：“而且这一轮化疗结束了，医生都说我可以出来活动活动。”
“……”人家说的活动跟你理解的活动是不是同一种啊？“你不能去，我派别人去。”
厉妄不松口：“你手上的事儿不是都移交出来了吗，以后你就安心养病，公司的事儿有我……和冯峤，你别担心了。”
“嗯……”龙瑶应了一声，只好道：“那你准备派谁过去？”
公司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这些人要么不能信任，要么不够重要，怎么都比不上龙瑶亲自走一趟。她不去，这人落到厉无余手里，就有事一个麻烦。“……我去吧。”
冯峤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