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重,步入第三重的架势。元武道人和云中子打得正酣,还要分神看向这边,“勾寻,出手!”
勾寻抬起右手,抽掉了手腕上的白色绷带。公仪璇玑仿佛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她的招式一顿,看向那个勾寻。绷带缓缓浮动,勾寻的右手从绷带后穿梭过来,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压缩了。她一时之间只觉得空气稀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捏紧了,浑身都动弹不得。那丝奇异的味道更加浓郁,勾寻明明就站在离她不远处,可他的脸仿佛就在她眼前,那张惨白的脸也像变成了巨兽,下一秒,就要将她吞噬。斩月掉落在地,公仪璇玑双手扼住喉咙,努力想要呼吸。“璇玑!”
扶雁羽想要过来,却被元鼎缠住,救不过来。“小徒弟!”
云中子从元武道人手中撤招,急身飞下,想要救公仪璇玑。元武道人欺身而上,“云中子,你的对手是我,从前咱们也交过手,没分出过胜负,但你的修为已大不如前,又有心魔,不如让我捉了你,押回玄元宗交给宗主!”
公仪璇玑被那股莫名的力量捏得痛苦不堪,原本明艳的五官都皱成了一团。就当公仪璇玑认为自己要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时,另一股力量生生撕开了那股奇异的气味,然后将她拉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怀抱有些熟悉,公仪璇玑抬起眼,“卫沧?”
白沧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那股诡异的力量好像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一手抱着公仪璇玑,一手穿过那根绷带,捏住了隐在后面的那只手。“装神弄鬼。”
他冷冷的看向绷带后头勾寻错愕的脸,然后手腕一翻。公仪璇玑便听到了两个声音,一个是指骨断裂的清脆声响,一个是勾寻的惨叫。那股奇异的力量和味道皆是从他手中散发,此时白沧捏断了他的五指和整个手腕,力量反噬之下,他倒在地上,惨叫连连,血更是呕个不停。公仪璇玑缓了缓,“他修炼的是什么功法?很是诡异。”
任凭见多识广的轮回之力,也真没见过这种功法。修真人都是肉体凡胎,再行炼气,继而筑基脱去这身凡胎,但身体本身还是血肉之躯,这种诡异的功法,本就不该在活人身上练得。它想不到。白沧一点也没将勾寻放在眼里,“渣滓而已。”
公仪璇玑无语:“......”这自高自大又中二的语气是一点也没改。她从地面捡起斩月,又冲向乌西,“你们不让我杀他,我还就杀定了!”
反正她和玄元宗是结仇了,玄元宗的人不会放过她,她也不会放过他们。其实这一切,并非是因为斩月剑,也并非是齐星辉间接的死在了她手上,而是在她成为试剑大会排行榜第一名时,便已经注定了。潮汐剑法幻化出的冰凌围绕在公仪璇玑周身。打了一夜,她本已力竭,但一想到玄元宗对她穷追不舍,和乌西放出的有毒的袖箭,她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云中子看到这里,也是满意点头,“本以为小丫头片子不能领悟潮汐剑法,没想到短短时日,便已到第二重了,潮汐剑法后继有人啊!”
冰凌和剑气一齐劈向乌西,光华映亮了半边天。乌西算是怕了她,剑招上一点也不敢和她对拼,连忙升起结界抵抗。公仪璇玑撤了斩月,抬掌释放灵力,“六蛋,助我!”
六蛋从乾坤袋中飞出来,扑腾着两只刚长了绒羽的翅膀,飞向公仪璇玑身后,然后将自己的灵力输送给她。乌西见到六蛋也是吓白了脸,“那是......敞鸟付鸟的蛋!天狼山庄那处秘境里,丢失的那枚蛋是你偷了!”
“分明是它自己要跟我走的!”
公仪璇玑冤枉极了,又抬掌打向结界,“人家六蛋向往自由,想出来看看不行吗?”
汹涌的灵力击破乌西的结界,公仪璇玑招式不停,一掌打在他肩上。乌西倒飞出去,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扶雁羽也挑飞了重伤的元鼎,砸在乌西边上,形成两个大坑。而断了手腕和指骨的勾寻,还在吐血不止,显然那诡异功法的反噬,让他伤得不轻。此时,天光微亮。公仪璇玑一剑刺中乌西的胸口,朝空中和云中子对战的元武道人大喊,“喂!光明顶,你回去告诉他们,排行榜第一名也不是那么好惹的!你们若是还不肯放过我,那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此人便是见证!”
元武道人一看乌西都死了,出手越发凌厉,“云中子,你养出的好徒弟杀了我的徒弟,我这便用她的血来祭奠他!”
云中子的草帽都被打飞了,一头乱发不羁的在空中飞扬,“哈哈哈——大光头,是你徒儿技不如人,怪别人作什么?”
元武道人想要对公仪璇玑动手,被云中子半路截住。云中子又喊公仪璇玑,“小徒弟,你不是元武道人的对手,先走!”
“那我走了。”
公仪璇玑一点没和他客气,飞向另一边的山体,便打算翻山闪人。扶雁羽犹豫了片刻,云中子和元武道人对战,他的确是插不上手,说不定还会拖后腿,便对云中子拱手,“蒙前辈相救,晚辈不胜感激,他日再见,晚辈定然涌泉相报。”
云中子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玄元宗追杀了他一百多年,他便独来独往了一百多年,已经很久没有听人这么客气的跟他说话了,说得他是身心通畅,甚为舒适。云中子又看向了白沧,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而白沧眼里根本没有他,脚步一点,便跟着公仪璇玑去了。云中子:“......”元武道人见人都走了,对云中子道,“你入魔之后,修为本就无法再行提升了,如今只敢使用五层的潮汐剑法,是怕心魔再生,这具身体不受控制吧?”
云中子看一眼元武道人,“打就打,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元武道人阴森的笑着,“这么多年,你的修为停滞不前,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如今又畏惧心魔入体,不敢全力以赴,云中子啊云中子,你什么都不说,便让那几个小辈离开,是不想让他们看见你的死状吧?”
云中子的木剑已经出现裂纹,他却满不在乎的笑,笃定的说,“你杀不了我。”
元武道人皱起眉,“你可太瞧得起自己了!”
元武道人的金刚手已臻化境,再好的剑也会在他的手中轻易折断,云中子的木剑能撑到现在,全靠潮汐剑法。但他不能使用第六层,便抵挡不了元武道人的金刚手。木剑断成两截,元武道人的手洞穿云中子的胸口。晨曦的第一道光落下来,云中子呕出一口血。元武道人抽回自己的手,甩掉上面的血迹,“三个小的跑了,能带你云中子的尸体回去也不错。”
云中子擦掉嘴角血迹,重复了一句,“你杀不了我。”
元武道人眉头皱得更深,不明白死到临头的云中子哪来的这种自信。云中子抬起浑浊的眼眸,惨然的笑,“因为......他想要潮汐剑法,你就不能杀我。”
*公仪璇玑他们翻过山头,从山上飞下来,又往前奔袭了数十里,抬头一看,发现前方有烟火徐徐上升。“有歇脚的地儿了,快走。”
公仪璇玑大口的喘着气,“我要找个地儿好好睡一觉,谁也别想叫我起来。”
前方是一个小村庄,眼下正是做早饭的时候,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炊烟。三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还引来了一波关注。公仪璇玑虽然爱穿得轻盈俏丽,不像个女修,但她姿态优美,浑身自带仙气,刚刚打过架,一点也不显得狼狈。扶雁羽就更不用说了,身上带伤也是仙风道骨,白沧则像门派中不好说话的小师弟,走到哪都是生人勿近,再加上那张漂亮的脸,也很能唬人。这里离平阳城不远,再走上一段路就到了落雷派的地界,所以村庄里的人对修士还是很尊敬的。三人被迎进村庄里,村长还特地给了他们一个大屋子歇脚,热水和饭食一应准备全了。公仪璇玑也没白要别人的,当即画了几个驱邪镇宅的符篆给他们。村长领着人千恩万谢,这才拿了符篆关门出去。公仪璇玑随便选了一间,摸了摸准备好的被褥,发现都是干净晒过的,这才没形象的躺上去,“我累惨了。”
公仪璇玑吐吐舌头,刚想闭上眼睛,就听见了白沧的话。“打坐。”
“打你个大头鬼。”
公仪璇玑拿枕头捂住头。白沧没听见她的回应,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刚想再说点什么,又想起她刚才苍白的脸色,便什么也没说。乌西虽然剑法上不如她,但修为毕竟高她一大截,两人比拼灵力,若不是有六蛋帮忙,她定会败于乌西手下。白沧没有进屋休息,而是出了门。扶雁羽给自己的剑施了清洁术,见白沧在往门外走,连忙叫住他,“卫道友,你去哪?”
白沧挥了挥手,“出去走走。”
公仪璇玑的房间里已经没动静了,扶雁羽便也选了一间,进去打坐了。白沧悄无声息的出了村庄,走了不知多久,身后忽然出现了一道影子。他停了步伐。来人对他极其恭敬,头都快垂到地上了,“大人。”
白沧把一块留影石递给他,“把这个拿到平阳城去,明日早晚放上一遍。”
“是。”
来人接过留影石,又如影子般消失了。*公仪璇玑昨夜消耗过大,轮回之力担心她像上次一个灵力枯竭,便在她睡着之后,替她温养身体。这具身体比不得她的仙体,可不能给她造没了。公仪璇玑一觉睡醒,日头已经西斜了,她从窗户里探出头,看了看日头,却发现隔壁有一道目光在看她。公仪璇玑扭头看过去。白沧坐在窗沿上,一只腿伸着,一只腿支着,坐得稳稳当当。见她看过来,也没什么反应,只眉梢轻轻动了一下。公仪璇玑嘴唇蠕动,想问出口的话,在思及他那个怀抱时,便觉得没必要问了。“你想说什么?”
她的所有反应和表情,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公仪璇玑剜了他一眼,“坐没坐相。”
白沧轻轻一笑,那双好看的眼便眯了起来。她看向公仪璇玑的眼神,如同在打量自己的猎物,令她不寒而栗。公仪璇玑别开脸,“那什么,歇好了我们就走吧。”
公仪璇玑从窗户边离开,来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就见到了桌上的一片残渣。公仪璇玑:“.......”她把六蛋从乾坤袋中拎出来,敲了敲它的蛋壳,“说,是不是你干的?”
六蛋晃动了六条小短腿,又拍了拍翅膀,害羞的在公仪璇玑手中晃了晃。公仪璇玑立时明了,“我知道了,就是你干的!”
六蛋六条腿和两只翅膀齐齐一耷拉,算是默认了。六蛋等着挨罚,公仪璇玑却摸了摸它的脑袋,“算了,都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没喂饱你,害你成了这副饿死鸟投胎的样子,等我挣了灵石,一定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扶雁羽听见动静,从房里出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沧的门也打开了,他没骨头似的靠在门边,普通的屋子硬生生的给他住出了富丽堂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