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家,到时别人家的,可没我们老爷仁慈。”
秀儿和翠儿原本预备着去送官呢,谁知门一打开竟是这样一件事,翠儿长出一口气,柳大奶奶用帕子掩住口鼻望向里面,婆子已经上前去给翠儿她们解着绳子,边解还边说:“刘嫂子,也不是我说你,这样的朋友,还是少认得几个好,这回是有运气好,老爷放话,才一件大事了成小事,要以后,可没这么好运气。你可是晓得,背主是什么罪名。”
怎么不知道呢?翠儿活动一下手腕瞧着秀儿,勉强露出一个笑:“秀儿,以后别惦记我,过你自己的日子吧,你权当我死了。”
说完翠儿摸了摸秀儿的脸,就飞快地走出屋,秀儿追上,翠儿连头都没回,柳大奶奶瞧着翠儿:“你男人姓刘吧,以后好好当差,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翠儿跪下给柳大奶奶磕头:“谢大奶奶恩典。”
柳大奶奶嗯了一声,示意婆子把秀儿带出去。秀儿瞧着翠儿,她脸上的笑就跟挂在上面似的,婆子已经去推秀儿:“还不赶紧出去,这回是你运气好。刘嫂子,你也别瞧了,赶紧回去吧。这顿打啊,你是不缺的。”
打,秀儿恍惚地看向婆子,婆子嘴一撇:“闯下这么大的祸,她男人不打她一顿教训教训?再说了,男人打老婆,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秀儿看着翠儿的背影,看向她走向后面,仿佛那些高矮不同的房屋会吞掉她一样。曾经鲜活的翠儿,这生气,是怎样一点点消失的,秀儿想不明白,只是跟着婆子走出去。柳家后门处早有人等着,一乘小轿,两个婆子和丫鬟,瞧见柳家的婆子带人出来,那婆子急忙上前:“多谢多谢,还请在贵府老爷面前,多多致谢。”
说着话,廖家的婆子已往柳家的婆子手里塞了块银子。柳家的婆子掂了掂,这块银子足有二两,果然廖家的人出手大方,顿时眉开眼笑:“不过是照了我们奶奶吩咐,送王姑姑出来罢了,哪当的起这么重的谢礼。不过既然姐姐这么诚恳,我还是收了。我们太太说了,以后啊,这梳头生理,只怕王姑姑不好做了。”
廖家的婆子点头就道:“这话,我会回去禀报我们小姐的,您事忙,我们这就走。”
见秀儿已经进了轿,廖家婆子急忙道,柳家婆子也应是,两人又互相道个福,也就各自离去。柳三爷已经醒转过来,听的丫鬟来报柳老爷吩咐把秀儿给放了,登时大怒,把柳三奶奶送来的药掀翻:“还喝什么药,这做爹的都不管儿子的死活。”
柳太太正好进来,虽然在丈夫面前柳太太百般抱怨,可在儿子面前柳太太还是要为丈夫说话,把脸一沉道:“胡说,你爹他历来疼你,要依了他的本心,只怕把那人碎剐了,才解他的恼怒。可是你也晓得,那人和廖家那位小姐是旧识,那位小姐既然肯认这位旧识,遣人来说情,还送来不少礼物,你爹却不过面子,自然也只能大事化小。”
廖家,柳三奶奶听着这两个字,眼里闪过不悦,若没有廖家,自己也不会被人讥笑,讥笑放走了一个能干的丈夫,虽然现在张谆不过是一年两千来两的二掌柜,可是谁知道以后呢。想着这,柳三奶奶的心就往下发沉,见丈夫还想发脾气就柔声道:“三爷,你心里有气,我明白,可是这是公公吩咐的,而且人也放走了,再发气也没用。”
柳三爷一捶床:“廖家?哼,不过就是仗着一人,等以后,我定要把他家的生意抢过来。那时才知道,我柳三爷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柳三爷这话让柳太太老怀大慰,拍一下儿子的手:“你这样才对。男人嘛,就该这样说。等我把这话告诉你爹,让你爹也高兴高兴。”
柳三奶奶更加欢喜,只要廖家的生意做不下去,那么张谆就会被打回原形,那时谁还会说他能干,那时还有谁会讥讽自己?轿子一径被抬到张家,秀儿刚下轿就听到锦儿叫娘,秀儿抬头,锦儿已经飞扑进她怀里:“娘,你下回去做事,要把我也带去,不然我会想你。”
秀儿抱起锦儿,在她脸上亲了亲:“好,娘以后再不会离开锦儿了。”
锦儿嘻嘻笑了。绿丫上前道:“赶紧进屋吧,榛子也来了。”
瞧见廖家下人那一刻,秀儿就知道,这事定是榛子在后面帮忙,此时听到榛子来了并不意外,抱着锦儿和绿丫一起进了上房。榛子已经换了夏装,鹅黄色的上衫让她显得格外娇嫩,瞧见秀儿进来就道:“可回来了,昨晚绿丫姐姐派人一来报信,差点没吓死我,还是舅舅笑我,不过是一点小事,也值得大惊小怪的,只要柳家不送官,就有回旋的余地。”
“这事多谢廖老爷了。”
秀儿咀嚼着榛子的话,把锦儿放下,让她出去和小全哥玩去,这才轻声道谢。“咱们谁跟谁啊?你还说这话。”
榛子嗔怪地说了一声,秀儿瞧着榛子的笑脸,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榛子,我在柳家遇到翠儿姐姐了,哦,不对,你不认识翠儿姐姐。她和我说了很多话,我仔细想了想,以后你不要来寻我了。”
翠儿是谁,榛子的确不知道,榛子被卖进屈家的时候,翠儿已经被章家买走。但秀儿后面说的话,让榛子的眼顿时瞪大:“秀儿姐姐,为什么不让我来寻你?”
“因为你和原来不一样了,榛子,你我都不再是屈家后院的全灶了,你现在是廖家的小姐,秦家未来的儿媳妇,也许以后,要做秦家主母也说不定。你我之间,的确已经是云泥之别,我不能再和你来往,这会让你在以后,被人嘲笑的。你待我好,我知道,可是很多事情,不需要说出来,我只要记得,我心里有你,你心里有我就可以。”
榛子眼里的泪开始掉落,竟说不出一个字。她们把自己推开,为的都是自己,而不是她们。榛子忍不住上前抱住秀儿:“对不起,对不起,你的所有不幸都因我而起,可是你还这样对我,对不起。”
“你方才不是说了,咱们谁跟谁,你还和我说这个?况且我爹他造的孽够多了,焉知那些苦,不是因为他造的孽所以报在我身上呢?秀儿,我不是和你矫情,而是说真格的。原先呢,我做这梳头的生理,和你来往也不算太扎眼,可是现在,柳家已经说过我不能再做这梳头的生理,我得想想办法,去做别的事,你再和我来往,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
榛子把脸上的泪擦掉,手一挥:“我嫁去秦家,总是要有嫁妆的,我和舅舅说,让他给我开家新的铺子,你去做掌柜。”
做掌柜?绿丫和秀儿都睁大了眼:“那有女的做掌柜的?”
榛子笑了:“怎么没有,特别是脂粉铺子,女的做掌柜的多了,不过这样的店,你们平常瞧不到罢了。”
绿丫和秀儿还是不明白,榛子的手掌一合:“你想,各家虽有货郎上门,可是这货郎的货担里面,也有货不齐的时候,况且有些人家,给小姐们的货都是好的,哪能货郎担里买?于是就有这样一种铺子,门面不大,可里面的货都很好,然后是专门上门给小姐们瞧的。”
“原来是卖花婆子。”
绿丫明白了,榛子掩口一笑:“和卖花婆子也有些像,但还是不同的,我这是在杭州瞧来的,我告诉你们,杭州的花婆和京城里的可不一样,于是我琢磨着,要不要也开这么一家铺子,但是没有合适的人。”
卖花婆子,还有这么一种行当,秀儿被勾起好奇心,听绿丫和榛子细细地讲,虽然也是去各家,可这要打交道的人就更多了些,而不止是太太奶奶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