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兰花这话让绿丫点头,虽然心里这口气去了一些,但想到还不知在何方受苦的秀儿,绿丫就忍不住叹气。兰花正待安慰绿丫,就感到自己的肚子动了一下,接着衣服鼓起一个包来。绿丫回身看见,忍不住啊了一声:“怎么会这样?”

兰花感觉着孩子的动弹,脸上神色十分温柔:“会动了一个来月了,白天黑夜地不消停,你姐夫说,这样调皮,定是个小子。”

说着话,孩子又揣了一脚,绿丫笑了:“哎,是闺女也不错,一定会生的很好,我这还有匹粉色的布料呢,等到时候拿过来做个襁褓。”

“想想,一个小姑娘,头上扎两个辫子,穿一身粉色裙子,多好看。”

兰花听了绿丫的憧憬,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一下她的耳朵:“嗯,你要这么喜欢孩子,赶紧自己也生一个。”

说着兰花凑到绿丫耳边:“那日周嫂子不是说了吗?想早日得个孩子,就垫个什么东西在腰下。”

绿丫的一张脸已经红扑扑的了,推兰花一把:“才不和你说了,尽说不好的。”

兰花端起旁边的杯子喝水:“男女之间,这不是平常事,再说有个孩子,白日也能给你做个伴,省的什么曾大嫂成日在那罗涅。”

想起曾大嫂,绿丫的眉忍不住微微一皱,接着就岔开话:“不提她了,兰花姐,今儿我临来的时候,榛子还说呢,问你什么时候生,到时候她给你送些东西!”

提到政治,兰花就瞧着绿丫:“榛子定了,不回济南了?”

“嗯,王大人今年十月就任满了,王夫人已经带了家眷先行回京,这样大人物,只怕会入阁,廖老爷不用两头跑,榛子当然也就住在京城了!”

绿丫没有听出兰花话里的不同,还当和原来一样,兰花见绿丫想的不多,伸手拉住绿丫的手:“绿丫,我晓得你和榛子好,可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你瞧瞧榛子来往的都是什么人?侯府千金巡抚小姐,你若再和她像平常一样相处,别人只会笑话榛子,还会在背地里说你不懂事,既知道身份不同,就该对榛子远着些,敬着些,哪能再像平常一样相待?”

兰花的话让绿丫沉默了,她低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裙子上的花纹,这样好的衣料,自己都舍不得穿,可在榛子那边,这衣料做她的帕子都嫌不够好。可要远着榛子,绿丫又觉得心里有什么古怪,但这种古怪说不上来,过了许久绿丫才低声说:“兰花姐,我晓得,可我并不是那种趋炎附势,想通过榛子得到什么好处的人。”

兰花把绿丫的手轻拍一下以示安慰:“我当然晓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别人是不会这样想的,这世上小人太多,他们就见不得你好。再者说了,有时候不是你不去找事,事就不来找你。绿丫,我晓得你心里暂时转不过这个弯来,可是……”绿丫深吸一口气,把眼里的泪咽下去,才对兰花说:“兰花姐,我不是这样想的,我待榛子,也是一腔实心实意,旁人怎么说就由他们说去,横竖我自己的心过得去就好。”

兰花没想到绿丫会这样回自己,本要说的话也咽下去,只是皱眉瞧着绿丫,绿丫拢一下鬓边的头发,在心里想了想又道:“兰花姐,我晓得,榛子和原来不一样了,她吃的喝的穿的服侍的人,都是不一样了,可她既然愿意像以前一样待我,并不以富贵而骄人,那我也当回报于她同样的,也不因自己贫贱而自卑。至于别人要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天下这么多人,难道我还管得了别人说什么?”

兰花的嘴张大一些,接着眉头皱的更紧:“你这些话是从哪里听来学来的,我可从没听过。”

绿丫低头,又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这些话,有些是秀儿说的,有些是谆哥哥说的,我听了,觉得有道理,又细细琢磨,这才琢磨出来的。但不管怎样,兰花姐,不管是穷也好富也好,在什么境地都好,既要把自己当人,也要把别人当人。”

说完绿丫侧头,补充一句:“这句没人教我,可我琢磨着谆哥哥说的话,觉得这样说可能更好一些。”

兰花脸上的惊讶是怎么都遮不住的,过了许久才道:“绿丫你也长大了,懂得这些道理了。”

绿丫抿唇一笑:“兰花姐,我都十八了,不小了。”

会有自己的主意,而且主意很正,兰花觉得,准备好的劝绿丫的话,全都不用拿出来,有这样的主意,他们小两口过日子,怎么会过不好?不趋炎附势、不自觉卑贱,不卑不亢地,对待遇到的每个人。兰花想着眼里的泪忍不住流出来,绿丫吓了一跳:“兰花姐,你怎么了?”

兰花用手擦一下眼里的泪,对绿丫摇头:“没事,我这是高兴的,我还想着,你和谆哥儿都能这样想,以后这日子,保准过的好,爷要在地下晓得,还不知道会多高兴。”

绿丫的心刚放下,就听到门响,接着周嫂的声音就在那响起:“兰花,我来望望你。”

绿丫掀起帘子走出来,瞧见周嫂胳膊里拎了一个篮子,忙上前喊周嫂子,请她屋里坐,周嫂笑嘻嘻地进了屋,对兰花道:“这是我娘家那边送来的几个梨,这梨古怪着呢,这才六月天呢,它就熟了,和秋梨不大一样。”

绿丫接了篮子,给周嫂倒了杯茶过来,笑着说:“恰好兰花姐也正想吃这个呢,这季节的梨,真是有钱都买不到。”

周嫂接茶在手:“可不是,若不是我娘家种了那么两三棵,又想着我大小子在读书,这样酷暑吃这个是最好不过,这才给我留了一筐送过来,不然早被人全买走了。”

兰花道了谢,绿丫已经拿刀来削梨,见绿丫的动作,周嫂叹道:“我说小张嫂子就是个好人,瞧瞧,搬去城住着那样的屋子,还和东家的小姐来往密切,待我们这些老邻居,还是一模一样地好。”

绿丫已经把梨削好,分做数块给她们,笑着说:“周嫂子这话我就要说一句,都是一样的人,又不是搬到那边去,就多了个鼻子少了个眼睛,难道还要不和你们说话?”

周嫂拍下手:“果然小张嫂子说话中听,我和你说,我们这,算是北城比较好的地儿了,但和南城那边,还是比不了。前年巷尾住着的柳秀才,秀才娘子待我们也好着呢,等柳秀才一中了举,两口子都不等我们给他们贺喜,就急急忙忙搬走了,后来在街上遇到一回,秀才娘子,不,该叫举人娘子了,带着下人在那买东西,瞧见我们,真是连眼角都不愿意扫一下,就匆匆走了。生怕我和她借银子似的。你说,这要他们有一日,发达了,搬到皇城边,那更是眼睛都长到头顶上,理都不肯理我们。”

绿丫面上带着淡淡笑容听着周嫂和兰花拉家常,感到温暖适意,有些人有些事,是要经过了风雨才能瞧出是什么样的人和事。张谆从铺子里下了工就来接绿丫,老刘那时也从衙门里回来了,郎舅两人又小喝了三杯,吃过晚饭绿丫和张谆迎着夕阳往回走。绿丫把今日兰花说的话和自己回答的都告诉张谆,说完了才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张谆啊了一声才道:“你说的对,待人本该如此,如果觉得自己穿了绸衣,就把原来一起穿布衣的朋友给丢在脑后,或者穿了布衣,明知道穿绸衣的人不住愿意理自己,也要上去努力地拉关系,求好处,这样不好。”

张谆的话让绿丫笑弯了一双眼,但并没忽视张谆方才的愣神,瞧着大门在望才问张谆:“你好像有心事?”

张谆哦了一声:“铺子里的事,有一笔生意,觉得有问题,可是哪里有问题,我一时想不出来,等明儿客人到了,我再细细地瞧。”

这铺子里的事绿丫就搬不上忙,两人走进大门,曾大嫂吃饱了饭正在巷子里溜达,瞧见他们走进来就笑眯眯地说:“小张哥和小张嫂子回来了,你们小夫妻可真恩爱,真是羡慕死人。”

绿丫和张谆对她打过招呼,也就往自家屋里去,曾大嫂瞧着他们的背影,脸上开始阴晴不定,老曾从自家屋里探出个脑袋,喊自己老婆:“快回来吧,和他们招呼什么。”

曾大嫂这才扭身往里面走,进的屋就拍老曾脑袋一下:“就是你这个窝囊废,连个主意都要我出,不过,你找的人,可稳当吗?”

老曾压低了嗓子:“你放心,上千两银子的好处呢,他们怎么不肯来,而且到时拿了货,往京城外一去,人不知鬼不觉。我就瞧瞧,他经了这事,还有什么脸面留在铺子里。”

说着老曾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曾大嫂也笑了,老曾笑了几声就搂住她:“好人,今晚我们早点睡,你也该给我生个孩子了。”

曾大嫂的脸色顿时变了:“我这地可是好地,只怕是你的种子不好。”

老曾把她搂的更紧一些:“就是种子不好,才要多耕几次,耕的多了,下的种多了,总会发个芽出来。”

曾大嫂不由一笑,点着他的额头:“那是,我跟你时可是清白的女儿家。”

老曾又是嘻嘻一笑,转身去吹灭灯,曾大嫂还不忘叫小丫头拎一壶热水在门边放着,这才没了声响。“老爷,这是小的偶然听到的,上千两银子的货呢,他们也真敢来骗,难道不晓得廖家商铺不是这样轻易能骗的?”

廖老爷正要歇息,小厮走进来对他说管家求见,等管家进了说了话,廖老爷才唔了一声:“这笔生意,是谁接待的?”

管家感到奇怪还是恭敬地道:“是小张哥,老爷,要不要去提醒?”

廖老爷手一挥:“若是连这样拙劣的骗局,他都识别不出来,那他还在我这混什么?你去打听打听,这伙人是受了谁的撺掇想骗到我们家来。”

管家应是退下,廖老爷这才打个哈欠,准备睡下,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廖老爷的眉皱起,小厮已经进来:“老爷,是姨奶奶遣夏荷姐姐送来燕窝粥给老爷垫垫肚子。”

自己好像有好几日没往后院去了,廖老爷的眉微微皱起,吩咐夏荷进来,夏荷今日着意打扮过,天水碧的夏衫有些紧,可以看见她浑圆的胸,水红色的裙子走起来,似乎有金色在那缓缓流淌,正合了她的名字。廖老爷往夏荷面上一瞧,就晓得眉姨娘遣她来为的是什么,不动声色地把燕窝粥接过,吃完就把空碗放回去:“你回去对眉儿说,夜了,让她赶紧歇息,这两日我忙,明儿要得空就去瞧瞧她。”

夏荷见廖老爷往自己脸上瞧了瞧就把眼移开,心里不由有些失望,但听到廖老爷后面说的话,总算来此的目的达到一半,应是后退下。等出了屋子,见小厮也退出来,屋里的灯被吹灭,夏荷不由叹气,小厮听到夏荷的叹气,笑嘻嘻凑上去:“夏荷姐姐,你叹什么气呢?你可是姨奶奶身边的得意人,要连你都叹气,旁人岂不更不用活了?”

夏荷拉着小厮往前面走一点,估摸着廖老爷听不到了才道:“你又不是不晓得姨奶奶的心事,老爷这都快四十了,膝下还没一男半女,现在虽有小姐在,但小姐总要出嫁的,况且还是个甥女。”

小厮又笑了:“夏荷姐姐你担心这个?老爷不经常往后院去,可后院除了姨奶奶,也再没别人了,老爷是真的太忙了。”

夏荷只是在琢磨小厮的话,连他说的不是姨奶奶担心都没听出来,小厮已经打个哈欠:“我也困了,要下去歇着了,夏荷姐姐,你也赶紧回去吧,不然姨奶奶又要晚睡。”

姨奶奶已经晚睡很多天了好吧,夜夜在灯下守到三更,守到听到老爷在前面歇下的消息才睡下,睡还睡不安稳。进京算起来都七八个月了,老爷在姨奶奶房里歇息的次数,也就十来次。夏荷在心里算着,接着往自己身上一瞧,若说老爷厌了姨奶奶,可也没见他添什么新人,老爷真是清心寡欲,不像个巨贾。眉姨娘守在灯下,见夏荷走进来,又见她衣衫发饰都一丝不乱,眉姨娘不晓得是该伤心还是高兴,夏荷拿起烛剪把烛花剪了,这才上前对眉姨娘道:“姨奶奶,老爷喝了燕窝粥,还说,这两日忙,等明儿有空了就来瞧瞧姨奶奶。”

眉姨娘叹气,夏荷见窗已经铺好,上前用手摸下,席上的凉气尚在,拿过扇子给眉姨娘打着:“姨奶奶,您歇着吧,不然明儿老爷进来,见您眼抠了,又该心疼了。”

眉姨娘叹气:“心疼?夏荷,我也不知道我嫁的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若说没心呢,你瞧他对小姐又那样疼爱,我房里也是什么都不缺,珍珠宝石,衣料银子,都不需我开口,他都让人送来。我虽是夫人的丫鬟,却是因爹娘没吃穿才把我给卖了的,他晓得了,又让人给我爹娘在村里盖了大房子,买了一百亩田地,虽不能做亲戚往来,他们的日子也是一下就好起来。可若说有心,他对我总是那么淡淡的,不见喜也不见悲,我该知足,可我还是……”这些话夏荷听眉姨娘说过好几次,此时也只能一样宽慰她:“姨奶奶,不管怎么说,老爷身边这么些年只有您一个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每次眉姨娘都安慰自己,横竖自己是他身边唯一的人,可是纵怎样安慰,午夜梦醒,还是只能看着孤枕。听着眉姨娘的叹气,夏荷服侍她睡下,在旁边给她打着扇,听到她传来微微鼾声,夏荷这才去睡,关上门时忍不住摇头,人要知足,若自己处在眉姨娘的位置,成日乐的什么都不去想,可惜老爷就是看不上自己,或者说,他就没有看得上的女人。红颜枯骨,在他眼里只怕是一样的。真不像个巨贾,反而像个和尚,可老爷也不吃斋念佛,虽给各大寺院供奉,但仅此而已。夏荷想了半日,什么都没想清楚,还是睡吧,明儿还要早起服侍呢。张谆琢磨了一晚上,还是什么都没琢磨出来,早起去上工时,绿丫还在睡,张谆拿了个馒头边啃边走出门,曾家的大门也打开了,老曾神清气爽地走出来,瞧见张谆就打招呼:“小张哥,早。”

张谆急忙拱手为礼:“掌柜的早。”

老曾伸个懒腰,用手捶下后腰:“老了,折腾不动了。”

这种话成过亲的人都晓得,张谆只是一笑,和老曾到了铺子里。已有歇在铺子里的伙计卸下门板,正在那打扫,张谆也上前帮忙,老曾径自进了柜台里面,拿出账本细细对了一遍,这才把账本收好。伙计已经把茶泡好,老曾接了茶,在那品着,准备等鱼上钩。开门做了几个生意,都是小生意,有伙计见张谆皱着眉,一脸焦急样,笑着说:“小张哥,你着什么急,昨日说的好好的。人绝不会不来的。”

老曾也笑了:“说的是,小张哥,这上千银子的生意,对你来说当然算大,但对我们来说,就不算什么,要知道,这间铺子一个月的利,就不止上千。”

张谆不能告诉他们自己着急的不是人不来,而是心里浮起的那丝不安,老曾笑的越发得意,就怕你不着急,你越着急,越好。太阳越升越高,街上的人更多,铺子里踏进了两个人,瞧见他们,张谆忙上前打拱:“两位来了。”

那两骗子嗯了一声,年轻那个还道:“其实你们这的布料,比起前头那家,还是贵了一点,但昨儿回去,我们商量了,记得廖家是老字号,还是往老字号买。”

另一年老的已经坐下,接过伙计送上的茶喝着,嘴里就道:“话虽这么说,可这价钱能不能便宜点?你要知道,我们当差的,也想得太太的赞。”

“这价钱,真不能再便宜了。”

张谆心里虽有不安,但嘴上还是在回答,这两人互看一眼,又开始讲起价来。到现在为止,都是很正常的,张谆觉得是不是自己多疑,忍不住往那两人手上看去,这一看觉得有些不对,这两人虽然在讲价,可是手不自觉地在抖,而且语气也有些迫切,并不像他们脸上表现的那么平静。当然,不能只靠这个就判断他们有不对劲的地方,张谆继续在跟他们谈,旁的伙计也帮上一两句,老曾偶尔也说上句把话。这两人磨了总有小一刻钟,这才手往桌上一拍:“真是买的没有卖的精,罢了罢了,既如此,也就随你们去。只是昨儿答应我们兄弟的,可别忘了。”

他们在那挤眉弄眼,张谆立即道:“当然不会忘,两匹潞绸,权当本店奉送。”

这两人这才哈哈大笑,年老些的从兜肚里翻出五十两银子:“这是定金,余下的等你们把货送到,我们再把银子给你。”

张谆嘴里应着,接过银子,那银子雪白,一色细丝,并不是什么铅胎,张谆把银子推到一边,沉吟一下:“两位住在哪里呢?初次打交道,这送过去,总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才好。”

“你当我们是骗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通州权家,那也是有名声的人家,原本我们太太要亲自来给小姐备嫁妆,但遇到我们老太太有些不好,这才让我们来了,你竟然这样问,实在是……”年轻些的嚷出来,一脸的愤然,年老些的按住他:“小王你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说着才对张谆道:“初次打交道,这样是难免的,我们这回来,带的银子不少,因此特特地住在广宁客栈,这客栈,谁都知道一般人是住不进去的。”

普通客栈,一晚上房也就数钱银子,可广宁客栈,一晚上房足要二两银子,而且那没来头的,还住不进去。据说是锦衣卫指挥使一个小妾的哥哥开的,有些达官贵人,有时也爱往那边去。老曾听的这话,肚里就笑,还是自己娘子聪明,直接给他们安排进广宁客栈去,不然,还难以打消张谆的疑心。管你奸似鬼,也要吃洗脚水。老曾虽然肚内这样想,但还是轻咳一声:“两位稍安勿躁,上千银子,说多不多,说少呢,也够我们这几个伙计做一辈子的了。有些疑虑是难免的。”

这都是套好的词,为的是到时事发把老曾摘出来,那两人已经又嚷道:“京城里的人就是这样多疑,这十来天,遇到的个个如此,等见了银子,才晓得我们是什么样人。”

话这样说,怎么也该打消疑惑了,可张谆还是举棋不定,不为什么,为的是他们太过合情合理,每一句话都要自己相信,包括老曾在内,可要是不做这笔生意,若是真的,又有些可惜。张谆思来想去,那两人对看一眼,还是年老的人先开口:“罢了,既然这么信不过我们,我们也就往前面买去,只怕到时回去,太太未免要责怪几句。”

说着话,年老那人就把银子拿起往外走,张谆的手握成拳,终于喊出口:“两位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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