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顿饱餐之后的心情,是难以言喻的满足。再加上薄旷也安全逃出来了,华初筠身心都放松,整个人的状态自然比宋莺时好。她看了一圈,看到那边桌子上摆了很多吃的,难得体贴一回,看在宋莺时手上有伤的份上,还要给她喂吃的。宋莺时的粥是用保温盒装着的,倒出来后还很烫。“鱼片粥还挺香的。一会儿我给薄旷也送点过去。”
人在国外到底不方便。如果他们几个现在是在国内医院,华初筠想吃什么都可以一个电话要过来。现在还要依靠别人……咦?华初筠反应过来,“你桌上这么多吃的谁送来的?”
“薄旷没告诉你吗?”
华初筠摇摇头。薄旷伤重感染又透支了体力,昏过去才醒来不久,两人压根就没说几句话。但宋莺时这么问,再结合薄旷什么都没说的情况,华初筠反应过来了,“是商砚深搭救你们的?”
宋莺时点点头。“他来得也太晚了!”
华初筠意见很大,“他怎么不干脆等唐一平放完火再来?”
宋莺时苦笑一下,“那个疯子要放火,大概也只会等商砚深来了才放吧。”
毕竟他的目标就只有商砚深。华初筠不停歇地骂了好几分钟,却得不到宋莺时的附和。“你怎么不说话,你不怪他啊?”
宋莺时抿了抿唇,低低道:“怪啊。”
她简直要怨死他了!如果不是他,她现在哪需要受这份担惊受怕?华初筠并不知道她的所思所想,但宋莺时没有像她这样义愤填膺,所以这句“怪啊”听上去也不像真的在怨怪。华初筠只能理解为宋莺时对商砚深海有余情。舍得不真的怪他。“咦,那商砚深呢,他怎么不在这里照顾你?”
宋莺时:“他也受伤了。”
华初筠“嗤嗤”一笑,总算有点平衡了,“活该啊!”
但宋莺时自己说完却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商砚深是受伤了不假,但一个多小时前,她先离开去做检查,又睡了一觉,怎么还没处理完伤口?不应该啊。一想到医院里还有谁,而刚刚去陪同林菀的保镖又确实来给她送吃的来了。宋莺时心里就有了论断。他应该是去看林菀了。宋莺时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介意?吃醋?怨恨?不甘?也许都有,但都不是最重的那个心情。她现在心境复杂,半点也不想见到商砚深这个罪魁祸首。华初筠手里的粥差不多晾凉了,舀了一勺喂过来。鱼片粥特有的腥气混杂着葱姜的味道扑鼻而来,宋莺时下意识就偏过了头。“不,我不想吃这个!”
宋莺时抬手挡在口鼻前,“你喜欢就替我吃了吧。”
华初筠:“我不跟你抢吃的,保温壶里多得是。”
宋莺时从没有觉得自己的嗅觉有这么敏感过,“不,我不要,再闻我就要吐了——”华初筠见她抗拒的表情不像是客气,连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好像真的要吐出来似的。“好,好,那我去那边吃。”
华初筠端着碗,走到餐桌那边,尝了两口粥,只觉得鲜香诱人,很好吃。“你真不吃啊?我记得你不是爱吃海鲜这类腥气的玩意儿吗?”
宋莺时眉眼一皱。成年人多多少少都清楚,停经、嗅觉变敏感、胃口陡变、恶心干呕这些症状同时出现,最大的可能性是什么。她只是不愿意往那边去想。但有的事不是她想逃避就能逃避过去的。就在宋莺时发呆的时间里,病房门被人推开了。护士手里拿着几张化验单走进来,“宋女士,你的一部分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先给你送过来。”
宋莺时“咯噔”了一下。仿佛等待宣判的阶下囚,不安地接过那叠报表。双手捏着,又像是承受不了几个纸片带来的重量,垂落下去搭在被子上。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宋莺时才鼓足勇气低头去看化验数值。报告单自然也都是英文的。虽然宋莺时的英文水平不错,但对于很多专业的医学术语,她看得一知半解。但……要想看是不是怀孕了并不难——她只要找到HCG的数值就可以了。她该庆幸自己被折磨了三天,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因为异常的数据就那么几项,都有箭头标注出来了。其中有一项,就是HCG的数值。宋莺时:“……”那个向上的箭头,明晃晃地告诉她,她的HCG超出普通数值了,而且还是数十倍。宋莺时眼睛一闭,像是被那个数值烫到了眼睛。她怀孕了?!真的怀孕了?!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轰然落下,受到惊吓的心脏甚至有隐隐的痉挛痛楚。宋莺时浑身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这简直太离谱了!她该怎么办……华初筠喝了几口粥就停了下来。她站起来原本要跟宋莺时暂别,探视完她就要先回薄旷那边照顾。谁知走近了就看到宋莺时整个人抱坐在病床上,埋头轻颤的样子。“莺时?宋莺时?”
华初筠语气焦急,“你哪里不舒服?我给你叫医生!”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按床头的呼叫铃。宋莺时倏地抬头。白皙的脸上带着细微的冷汗,一双眼睛却清亮得要命。“不用叫医生,我没事。”
“你看起来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华初筠目光随意一扫,看到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报告单,就想伸手来拿。宋莺时神经质地躲了一下,没让她从自己手里抽走。华初筠:“嗯?”
“好了,我没事,你回薄旷那里吧。”
宋莺时轻声说道。她越是这样,华初筠越是觉得报告单出了问题,怎么可能轻易离开。“你给我看看!”
她垂手一把抓住她的报告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