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秋雨,说是秋雨还不如说冬雨更贴合一些。唤了桃枝和梅枝进来侍候,洗漱过后,用过早膳,秦绾妍才去宜安堂给秦老夫人请安。宜安堂里祖孙和乐,说了半个时辰话,秦绾妍才离开,秦怀瑾凑到她身边,低声道:“姐,沈梦溪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秦绾妍微愣:“知道,我昨日在街上遇见他了,怎么了?”
秦怀瑾纳闷道:“沈梦溪竟然约我出去,我跟他不甚熟悉,以前是你用我的身份跟他交朋友的,现在他也知道你不是我了,你说他约我做什么?”
“不知道。”
秦绾妍若有所思,又低声叮嘱道,“或许向你打听我的事,他约你你就去吧,他若是问起我和温彦宸的事,你就直接说我跟温彦宸感情很好。”
秦怀瑾错愕:“你跟温彦宸感情很好?不是,姐,你是不是说错话了?应该是很差才对吧。”
秦绾妍脸色沉重,语气果决:“我没说错话,我昨天遇上他,听他说话的态度,他还没死心。我不喜欢他,只是把他当朋友,跟他不会有结果,就不必给他任何希望。”
半年前,她说她跟温彦宸很好,沈梦溪离开京城去了边疆,她以为他想通了要忘记她,当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可昨日相遇,他那样的态度,显然是没有想通。她给沈梦溪的定义是朋友,一直都是朋友,就算当初女扮男装出门认识了沈梦溪,成为朋友之后,也从未跟对方做过任何亲密举动,像好兄弟那样勾肩搭背都没有。对朋友她不会产生男女之情,即使没有温彦宸也不会。秦怀瑾听后,若有所思,然后悄声问她:“姐,你对沈梦溪没兴趣,是不是因为他年纪不够大?”
秦绾妍茫然不解:“什么意思?”
秦怀瑾回道:“以前爹娘觉得温彦宸跟你年纪相差太大,你不是跟爹和娘说,你喜欢温彦宸,首先是图他年纪大吗?”
秦绾妍:“……”她有说过那么傻的话吗?有吗?好吧,似乎真的有,想当年她年少无知,脑子又进了水没晒干,所以说话无法经大脑。现在想想,老男人有什么好的?等她双十年华的时候,他都即将三十岁了,等她老的时候,他早已入土为安,到时候她还得守寡,还是找个年纪相仿的实际点,能白头偕老。她没有说话,秦怀瑾也识趣地掠过这个话题,言归正传:“姐,那我明天去见他,真要违心地跟他说你跟温彦宸感情很好?”
秦绾妍语气笃定:“嗯,反正我跟温彦宸一时半会也解除不了婚约,他既然不愿解除,就给我当一下挡箭牌吧,这糟心的未婚夫好像也就这么点用处了。”
秦怀瑾:“……”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有时候还真的是,你一大早就计划好的事,总会在冥冥之中遭到破坏,甚至被破坏了你也不知道。昨夜下过雨,今日天气不甚好,一整天也就正午时分见了太阳,其他时候都是阴天,酉时已经天色灰暗了。温彦宸在户部忙了一整日,将近酉时才离开衙署,正准备回府,忽然想起温子言念叨着想吃牛乳糖,又去了西街那边给他买。进了铺子,就看到一个红衣少年带着两个五六岁的孩子,少年长得眉眼如画,这副容貌只见过一次就能让人印象深刻。沈梦溪?温彦宸神色一顿,有些诧异此人的出现,据他所知,沈梦溪半年前就去了边疆,怎会在京城遇见?穿红色衫子的女童拉着沈梦溪的袖子,奶声奶气道:“表哥,买这个,这个好吃。”
另一个男童拉着沈梦溪另一个袖子,“表哥,这个好吃,那个太甜了。”
沈梦溪语气温和:“嗯,各买一盒就是了。”
说罢就将两个小家伙喜欢的零嘴各拿一份,然后让掌柜的包起来,这刚抬头,就看到温彦宸那有些诧异的神情。他愕然,啧,真巧啊,出门遇情敌。沈梦溪讶然道:“温大人,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这铺子卖的都是孩子和姑娘家的零嘴,难道温大人也感兴趣?”
温彦宸淡声回应:“犬子喜欢。”
沈梦溪故作恍然大悟:“哦,我忘了温大人虽然还未成亲,但是有个儿子。”
他到底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城府不够深,情绪易外露,眼底的敌意已然落入温彦宸眼里,他这演技,在温彦宸这里也不算什么,一眼就能看穿,且明显听得出对方在奚落自己。他脸上毫无情绪波动,语气淡淡地回一句:“温某与沈公子不熟悉,沈公子不记得也正常。”
沈梦溪看着他这云淡风轻的模样,也觉着无趣,难怪绾绾不想嫁他,这种人嫁了以后不得闷死自己?像绾绾这样的姑娘,活泼明艳,跟个小太阳似的,难怪这老男人不愿放手。忽然,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然后吩咐身后跟着的丫鬟将表弟表妹带出去,并拿着东西去结账,问:“温大人,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会回来?”
温彦宸淡声回应:“温某与沈公子非亲非故,沈公子回不回,与我何干?”
沈梦溪走近他,低声说道:“绾绾给我写信让我回来的,她说她不想嫁给你了,她想跟我在一起,但你非要缠着她,让她好生烦恼。”
话音刚落,他没有错过温彦宸脸上一闪而逝的黯然,证实了他得到的消息无误,绾绾是真不想嫁温彦宸了。他又接着道:“温大人,有些事不能勉强,特别是婚姻,我想到了你这个年纪的人,应该比我更明白这些道理。表弟表妹还等着,我先行一步了。”
说罢,他直接从温彦宸身边走过。温彦宸耳边一直回荡着沈梦溪方才的话,脑海中也闪过梦境中的一些画面,心中一阵窒息的痛。真的,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