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绾妍轻车从简出门,菊园离京城不远,也就两里路,是一位江南富商的别苑,因苑中菊花而闻名京城。富商爱菊,所以在别苑中种满了菊花,菊花盛放时,满苑随处可见,品种不一,数量多却不显俗气,各种菊花摆放位置讲究,看起来相当雅致,不会让人感到眼花缭乱。近几年,富商回了老家养老,这处菊园就供达官贵人欣赏。当然,商人无利不起早,这处菊园并不是免费供人欣赏的,菊园中每天最多只接收二十个单子,游客赏菊时饿了,还有膳食供应。有出手阔绰的会包了菊园独自欣赏,包了菊园,主人也不会管你带多少人来赏菊,但若破坏园中物品,将按照原价两倍赔偿。纵然入场费颇高,但也深受达官贵人喜欢,梅兰竹菊,菊花为四君子之一,不少读书人也喜爱菊花。是以,这菊园每天都有游客到菊园来赏菊,不少文人墨客以园中景物赋诗,使得菊园名声大噪。进了菊园,一阵浓郁的菊花香气迎面扑来,秋菊随处可见,仿佛置身花的海洋。秦绾妍没有看到其他赏菊的客人,苑中也极为安静,便猜到傅氏今日包了场。桃枝见周围并无其他人,便问:“小姐,我们去哪儿找温夫人啊?”
秦绾妍吩咐道:“你去找方才守门的老伯问问温夫人到了没有。”
“秦姑娘。”
她话音刚落,一道妇人家的声音响起。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深蓝色褙子,身材微胖,面容白净,看起来慈眉善目的中年妇人迎面而来。此人她认识,是傅氏身边的孙嬷嬷,此人是傅氏的陪嫁丫鬟,嫁给府中管事为妻,深得傅氏器重。傅氏能让孙嬷嬷来接应她,可见傅氏对她颇为重视。秦绾妍故作不认识:“你是?”
孙嬷嬷脸带笑容,朝她福了福身,回道:“奴婢姓孙,秦姑娘可叫奴婢孙嬷嬷,夫人吩咐奴婢来接秦姑娘。”
她虽然自称奴婢,但语气不卑不亢的,是见过世面的,不会一看到贵人就奴颜婢膝。秦绾妍轻轻颔首:“有劳孙嬷嬷带路。”
菊园很大,假山环绕,水榭楼阁应有尽有,处处菊花盛开,盆栽摆放错落有致,彩蝶纷飞,景色极美。走在可供三人并肩的小路上,一拐弯,就到了菊芳亭。菊芳亭是个亭子,但被院墙包裹在里面,只有一道门可进入。“秦姑娘,奴婢就送到这儿了,您请进去吧。”
孙嬷嬷语气温柔,笑容慈祥,见桃枝和梅枝也要跟上,便道,“两位姑娘,夫人吩咐了不想被打扰,我们就去别处赏菊吧。”
“这……”桃枝与梅枝面面相觑,她们小姐虽然不是娇滴滴的姑娘,但也是被人侍候惯了的,她们不在身边侍候怎么行?秦绾妍倒没什么意见,这种情况,大概是有什么事想与她详谈,却又不想让丫鬟听见。遂摆了摆手,笑道:“你们自个儿去玩吧,菊园景色好,好好玩赏才不虚此行。”
“是,小姐。”
二人福了福身,望着自家小姐进了门才随孙嬷嬷离开。菊芳亭很大,建在水上,只有一道桥可通行,桥两旁也摆有疏落有致地菊花盆栽,可见菊园的主人对菊花的钟爱到了如痴如醉的地步。水中还有一架小水车,此处的水是活水,是以水车能转动。秦绾妍走在桥上,往菊芳亭望去,并没有看到傅氏,就连一个丫鬟都没看见,只有一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背对着她。虽只看到背影,但她已经猜到这是何人,这个人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正是她如今的未婚夫——温彦宸!见了他,秦绾妍身子一僵,蹙起柳眉,隐约猜到今日找她的不是傅氏,而是眼前之人,只是用了傅氏做幌子罢了。温彦宸这厮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要骗她来此处?秦绾妍心中怒意顿生,对这些问题也不感兴趣了,只想马上离开,正当她刚要转身,温彦宸就转过身来,温声对她道:“秦姑娘,今日找你的是温某。”
秦绾妍犹豫片刻才迈步往亭中走,愠怒地质问:“温大人要找我,何故用温伯母的名义?”
温彦宸看着那双目含怒的姑娘,眼里登时有了笑意,抿唇浅笑:“秦姑娘,若温某以个人名义相邀,你可愿赴约?”
肯定不愿意!秦绾妍在心中如是答道。她一个深呼吸,稳了稳心神,含嘲带讽道:“温大人这种做法,实在令人不耻,亏你还是读书人,竟做出蒙骗姑娘家之事。”
温彦宸被她这话一噎,嘴边的笑意僵住。他长那么大,还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为了见一个小丫头费尽心思,因为不如此的话,人家压根不会来见他。下一刻,他重新扬起笑意,态度诚恳:“是温某的错,在此给你赔不是可好?下回温某定以个人名义相约。”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秦绾妍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语气冰冷:“没有下次,温大人今儿大费周章约我来,不知所为何事?若无要事,那我先告辞了。”
温彦宸眼神一闪,跟她卖起关子:“自然是有要事的,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机让秦姑娘过来了。”
秦绾妍一愣,旋即嗤笑:“温大人乃堂堂户部左侍郎,能有何要事找我一个姑娘家?”
温彦宸上前两步,站在比她高三阶的亭子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眉眼温柔,笑容温浅,语调温和:“还真就有,此事唯有你能解决。”
唯有她能解决?秦绾妍闻言,又是一愣,微微抬首,瞪大杏眸,有些诧异地望着他,有点好奇,下意识问:“什么事?”
温彦宸缓缓走下台阶,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步子,目光温和地看着面前的小丫头,此刻的她情绪复杂,有被欺骗的愠怒,有不解的疑问,亦有错愕。自然,愠怒居多,那双杏眼里闪着怒火,隐隐要发作却又极力忍耐。他薄唇轻启:“我想见你,旁人都帮不了,唯有你出现在眼前才能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