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家老宅。燕南飞驱车,驶进老宅子。这个久无人居住的宅子里灯火通明,一时间,让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情形。那个时候,燕东来还在江城当副市长。有一天,家里突然来了贵客:新上任市长金栋,带着眷属来赴燕东来夫妇精心准备的接风宴。他作为燕家独子,自然也会奉命出来陪伴客人子女。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娃,跟着他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他和金正基走到哪里,这女娃娃就跟到哪里,一个劲地燕哥哥燕哥哥地叫。双方长辈看着金一诺一直黏着他,都不由自主地笑了。“燕兄,金某有个提议,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啊?”
“金市长,有话,您只管吩咐!”
“小女这么喜欢燕贤侄,看起来,咱们两家有缘分啊!如果燕兄没意见的话,咱们就给他们俩订个娃娃亲,你们觉得怎么样?”
“金市长不嫌弃犬子拙劣,我们燕家就斗胆高攀了!”
“说什么高攀不高攀,这话就见外了啊!燕贤侄俊美无双,儒雅端方,一看就是个好孩子。别说我们家诺诺喜欢,我金栋看着也喜欢啊!”
“金小姐身份尊贵,长得粉妆玉琢,像个洋娃娃似的,我和贱内瞧见了,也打心眼里喜欢。正巧,我们也没个闺女,就权当闺女疼了。”
“哈哈哈,那我们就说定了!”
“哈哈哈,说定了,说定了!”
一次接风宴,他燕南飞莫名其妙地成了金一诺未婚夫。金栋初来乍到,需要燕东来的支持。燕东来想要巴结金栋这个新任上司,谋一个更好的前程。两人一拍即合,敲定了这桩亲事儿。全程,没有一个人询问他燕南飞的意见。好像,这娃娃亲他只是一个配角,是个没有任何发言权的路人甲。后来,他发现金一诺刁蛮任性,他也曾经反抗过这桩亲事。遗憾的是,每一次,都被秦明月给训得狗血淋头。“燕南飞,你小子傻啊?金栋是市长,你爹地只是副市长。你觉得,金市长提议订娃娃亲,咱们家能拒绝得了吗?如果你提出退婚,你爹地前程就别要了!”
“……”“退婚,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想想,金栋已经调到京都去了。多少人想巴结他,多少人想娶他女儿。你爹地正准备借着亲家这个身份,也去谋个职位呢。你小子这时候退婚,不是毁你爹地仕途吗?”
“……”“燕南飞,我告诉你啊!退婚的事儿,你想都别想。金栋把你爹地调到了京都。就连你舅舅秦北斗,都成了京官。如果不是儿女亲家这层关系,花多少钱,送多少礼,也捞不到这些肥差的!如果你要退婚打金家的脸,咱们燕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秦明月往昔的话语,在耳边嗡嗡回响。燕南飞把车子熄了火,伏在方向盘上平复自己心绪。秦明月突然回江城,打电话催他回来,想必是金一诺向长辈告了状,把秦明月这个救兵搬了来当说客。秦明月会说什么,他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出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亲子鉴定结果,深呼吸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下车,朝着主建筑走去。刚走到门口,秦明月就从里面迎了出来。“儿子,你回来了啊。来,快点进来。你看,妈咪准备了很多夜宵,都是你喜欢吃的。快,过来尝尝……”“妈咪,你大老远从京都跑过来,不单单是给我做夜宵的吧?有什么话,就直说吧。绕弯子,你累,我也累!”
自从给燕子那丫头输了血,他身体一直都没有复原。一天到晚总觉得很疲惫,很想睡觉,实在没精力去兜圈子。“既然如此,妈咪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听一诺说,你外面有人了,想跟她解除婚约。我告诉你啊,这事儿,我不同意,你爹地也不会同意。你小子傻啊,放着驸马爷不当,非要跟一个山村里出来的土包子在一起!想要那个土包子进咱们燕家,除非我死!”
一惯强势的秦明月,生气之余,语气更是强硬。她见儿子不说话,以为这小子多多少少听进去了。“儿子,你都三十岁的人了,不是小孩子了。做事之前,能不能动动你的脑子,别耍小孩子脾气。你想过没有,得罪金家会是什么下场?别说你小子自毁前程,你爹地,你舅舅,怕是都保不住官职,还会丢了小命儿!”
“金一诺有多刁蛮任性,你总知道吧?这种大小姐脾气的女人,我要是把她娶回家,那不是娶老婆,是给自己娶了个祖宗回来,就算天天供着她,也未必能有安生日子过!驸马爷不驸马爷的,我压根就不稀罕。我又不想当官,只想踏踏实实搞我的学术研究,我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他本无意仕途,也不想进官场这个染缸。既然如此,何须非要攀着金家,忍受金大小姐的刁蛮任性?“一诺这丫头,确实是任性了点儿。但这个缺点,也是瑕不掩瑜啊!金枝玉叶,多多少少都有些优越感。你让着她一点儿,不就行了吗?”
“两口子过日子,要的是岁月静好。如果把日子过成了上下级关系,过成了将就,我宁可一辈子都不结婚!”
从兜里掏出亲子鉴定结果,塞进秦明月手里,“妈咪,我求求你,让我和金一诺退婚吧!我想给你孙女一个完整的家,我想弥补这些年对她们母女的亏欠!”
亲子鉴定结果出来,证实了他的猜测。王婷就是那朵杜鹃花的主人,燕子就是他燕南飞的女儿。单单从燕子的名字上看,王婷一定知道联谊会那夜的事儿,也知道他就是燕子的生父。她之所以不把实情说出来,应该就是不想打扰他的生活,不想招惹金一诺这女人。不管基于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松开她们母女的手。这些年,王婷一个人背负了太多太多,燕子也跟着受了不少苦。如果他无视她们母女的存在,他还配当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