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擦!方景序真以为自己看错了。他忙擦擦眼睛再看,商亭羡的脸上,的的确确带着一抹从未有过的笑。跟吃了蜜饯一样。快甜到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了。方景序也突然不觉得手臂疼了,他手掌往商亭羡肩上一拍,调侃道:“哈哈哈……原来铁树真的会开花。”
话音刚落。便是一声惨叫。方景序半个身子都弯了下去。另一只胳膊也被商亭羡扭断了!某人出手的速度太快。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商亭羡起身,拢了拢身上的大氅,脸上那抹甜笑全无,垂眸冷睨着方景序,说:“不长记性。”
方景序抱着胳膊满脸吃痛的支起身子,往后退了两步,生怕某人的擒骨手又伸过来,他欲哭无泪,声音委屈至极道:“病秧子,你心属炭的?这么黑,好歹也是穿着开裆裤一起长大的,你小时候尿床,我都没往外说,现在倒好,你翅膀硬了,动不动就打我,真把我当沙包了?你干脆让青野拿个麻袋把我装起来,挂在你房间里,让你每天打一顿得了。”
“你要是愿意,也可以。”
“啊呸,你个没良心的牲口。”
“……”这厮也就嘴上功夫厉害。商亭羡也不跟他计较,天色已经很晚了,他要是再不从方宅出去,一会消息传到宫里,怕是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他说:“我先走了,一会让你屋里的两个姑娘给你用热毛巾敷一敷。”
两个姑娘……大柔小柔。那是两个姑娘吗?不提还好,一提,方景序就想哭。指着商亭羡的背影就骂骂咧咧道:“你还好意思跟我提大小肉,那是姑娘吗?你就不能给我找两个身手好,样貌漂亮的过来?非找这样的。”
商亭羡头也不回道:“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要想武功好,能保护你,还要生得相貌端正的,没有!”
“怎么就没有?人家玉君姑娘不就是。”
人长得好看,还会掏人心。怎么就没有了?商亭羡人到门口,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方景序。方景序后背一凉,赶紧转移话题道:“开玩笑,像玉君姑娘这样的,人间就这么一个,天上都没有,大小肉其实也挺好,力气大,能办事,还靠谱。”
正好大小柔过来,听到这句话,两人齐声道:“谢大人夸奖。”
方景序汗都冒出来了。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商亭羡交代大小柔:“一会用热毛巾给你们大人敷一敷胳膊。”
大小柔道:“是。”
走之前,商亭羡又想起一件事来:“今天八叔从城外回来了,他说半年没见到你,怪是想念,让你明天去府里一趟,有话跟你说。”
方景序浑身一颤。他见到八王爷,恨不得绕道走。甚至听到八王爷这三个字,脑袋都开始疼了。他忙道:“明天不行,我……我有别的事。”
“我已经替你答应了。”
“喂!病秧子!”
“八叔钓了很多鱼,晚上吃全鱼宴,你最好是来,别让他老人家亲自过来请你。”
方景序越听这话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有一种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他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问道:“我没犯什么事吧?从朗州回来,我可是连八王爷的面都没见过,这两天也都老老实实的,没放火烧你们八王府的厨房。”
商亭羡眯了眯眸,深吐吐口气:“我问你,太子给你的那些鱼,你是不是全都倒在了我八叔的池塘里?”
方景序点头:“是啊,怎么了?”
“……”“太子给的都是活鱼,你们又不让我生火烤鱼,我难道还能把那筐鱼卖掉?只能倒在八王爷的池塘里了。”
说完,方景序还不忘添上一句,“正好里面鱼多,让太子府的鱼和你们八王府的鱼聚一聚,打个照面。”
“那你知不知道,池塘里的每一条鱼,都是我八叔精心喂养的?”
“所以?”
“那里面的每一条鱼,不管大小重量,还是年龄习性,八叔都了如指掌,比宝贝自己还要宝贝,甚至是池塘换水,他都要亲自守着……所以你将太子府里的鱼,倒在我八叔的池塘里,后果有多严重,不用我多说吧?”
“呃!”
方景序的脑门上,凿出了两个字“完蛋”。他当时没想那么多啊!不就是一池子的鱼吗?倒进去还能怎么了?但商亭羡这样一说,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八王爷那么宝贝那一池的鱼,他却将太子的鱼混了进去,等于是往清水里滴了一滴墨汁,染了一池子的黑啊!那小老头还能饶了自己?方景序的心拔凉拔凉……有一种人已经躺在棺材里的感觉了。他抬起吃痛的胳膊抹了把汗,心虚胆怯的看着商亭羡:“亭羡,你八叔那把削铁如泥的戒尺,还……在不在?”
商亭羡安慰他:“放心,我八叔宅心仁厚,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宅心仁厚?方景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太阳从西边出来,我信,说八王爷宅心仁厚?你扯鬼呢?”
方景序满身抗拒,“反正明天说什么我也不去,就是把我腿打断,我也不去。”
“我的话已经带到,你自己决定,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八叔那人,虽然宅心仁厚,但把人腿打断这种事,他也是做得出来的,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不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是躺在床上的。”
商亭羡的话,充满了浓浓的腹黑感,他轻轻抖了抖肩上的大氅,“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
他人刚走下廊芜,青野闪身过来。同时一把雨伞落在他的头上。两人踏着雨水,离开了方宅。方景序瘫坐在椅子上,手边的茶已经凉了,他辨别不出冷暖,直接一杯下肚,嘴里还不断的念着:“完蛋了。”
那戒尺打在人身上,是真的痛!钻心骨子里的那种痛!大小柔见大人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双双对视一眼。大柔问:“大人,你怎么了?”
小柔说:“奴婢去给你烫一烫热毛巾。”
方景序生无可恋,叹气道:“干脆把我脑袋也烫一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