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念听上了马车,谢棠的心才松下来。摊开手一看,全是汗。杏儿紧张道:“小姐,三小姐是不是怀疑咱们了?”
谢棠转头瞪她:“慌什么!她就算怀疑又怎么样?她有证据吗?”
说着,谢棠自己也有点虚,再三跟杏儿确认,“你……你确定当时锁门放火的时候,没人看到吧?”
杏儿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道:“奴婢确定,没人看到。”
“那就行。”
“但三小姐一旦起疑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她还你能杀了我不成!”
谢棠哼声道,“那也要她有这个本事。”
她不怕!等姑太太回了江北,就会派人送聘礼来,到时她嫁给了洛缙云,成为了官家夫人,小小一个林念听,她根本不用放在眼里。想到这,她也就不虚了。但是……她又抓住杏儿问:“你刚才看到玉君头上那支簪子没有?”
杏儿茫然摇头:“奴婢没注意……小姐,怎么了?”
谢棠脸色沉得厉害。那根差点扎进她眼里的簪子,就是玉君头上戴的那支。昨晚上那人,是她?可如果是她,她怎么做到突然从自己面前消失的?她越想越糊涂……使劲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而林念听那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重。林书瑶问她:“想什么呢?”
林念听眯着眸子分析道:“虽然当时我睡着了,但如果寺里的小和尚要锁经房的门,是不是也该进来看一眼?看到我在睡觉,也该把我叫醒才对,可既没叫醒我,也没进来看,就这样把门给锁了,是不是太奇怪了?还有……就算要锁门,是不是也要把经房里的蜡烛灭了?”
林书瑶听她自顾自的琢磨着,心下一紧:“你这话,好像是在说,有人故意锁门,故意放火?”
“而且是故意杀我!”
林念听的声音忽然拔高道,“一定是谢棠!她记恨我放蛇咬她,所以才逮到这个机会放火烧我。”
“念听,话可不能乱说。”
“不然你告诉我,为什么小和尚天还没亮就锁了经房的门,既然要锁门,又为什么不进去灭灯?”
“……”林书瑶只稍微一想,便也觉得此事蹊跷,但她比林念听冷静,考虑事情也考虑得更深,说道,“念听,就算你怀疑谢棠,可没有证据,她是不会认的,而且就算是她做的,你也奈何不了她。”
“为什么?”
林念听激动道。“她脚受了伤,连走路都难,又怎么还能去锁门,去放火?”
“那就是她指使杏儿做的!”
“所以,这就是你奈何不了她的原因,即便你将证据摆在她面前,她也可以全部推到杏儿身上。”
“杏儿是她的人,杏儿做的,就等于是她做的。”
“可衙门不会这么认为。”
林书瑶沉着冷静的和她分析道,“杏儿自小就跟着谢棠,是个忠心耿耿的丫头,她一定会将此事全揽在自己身上,况且,她还有家人,谢棠定是许诺了她,只要她咬紧牙关,便不会亏待她的家人。”
林念听一听,激动得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头直接撞在了马车顶上。“啊!”
痛叫一声后她又弹坐了回来。“你小心点。”
林书瑶帮她揉脑袋。林念听满脸的不服气:“照你这么说,我是拿她没办法了?”
林书瑶摁住她道:“那你想怎么办?找到证据后,把杏儿送官,再让官府的人把谢棠也关起来?你觉得可能吗?关键是,你哪来的证据,纵使真的有证据,也被那场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二姐,她可是放火杀人啊!如果不是我命大,不是玉君祖母把我救出来,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
“你越说越瘆人。”
“本来就是!”
林念听情绪激动,气呼呼的撸起袖子,就差冲到谢棠面前将她五马分尸了。林书瑶知道妹妹的脾气,只能尽心劝抚道:“你都还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谢棠指使杏儿放的火,自己就在这里干生气,气坏了,倒叫别人看笑话。你身体还没完全好,乖乖坐着,别再乱动了。”
林念听越想越气,可二姐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真的有证据,以谢棠那般狠毒的人,一定会让杏儿替她顶罪。想到这,她便捏着拳头往自己膝盖上狠捶了两拳。林书瑶拍了拍她的手叮嘱道:“还有,回了家,可千万不能在娘面前乱说。”
林念听负气似的扭过身,丧着脸道:“知道。”
她心里笃定就是谢棠干的!反正这梁子,是结了!……姑太太的马车里放置着矮案,专门用来泡茶。郑嬷嬷沏了一杯茶,送到玉君手里:“老夫人尝尝看,这是老太太专门从江北带来的茶。”
“谢嬷嬷。”
玉君接过茶品了一口,唇角微扬道,“浓淡相宜,入口甘甜,不涩,不重,应该是封了几年的陈茶。”
“老夫人好舌头,这都能尝出来。”
“以前在乡下时,喝过几回。”
玉君将茶盅递还给郑嬷嬷,“请问,这是什么茶?”
郑嬷嬷笑着接过茶杯,看向姑太太。姑太太不像在几个晚辈面前时严厉的样子,反而温和慈祥,看着玉君道:“是阳羡茶,我们洛家的茶。”
郑嬷嬷从茶盒里倒出几片给玉君看。阳羡茶紧直锋妙,虽是封了几年的陈茶,但色翠显毫,捻起一片放到鼻尖,清香淡雅。“老太爷在世时,最喜欢喝的,就是阳羡茶,我每年都会派人送一些来,他那人,舌头刁,尤其爱挑茶。”
说起老太爷,姑太太脸上都是笑。玉君也跟着笑。她笑起来很好看。可姑太太却突然叹了声气,看着玉君的眼神,也落了一丝心疼,她说:“那位如家夫人刁难辱骂你的事,我都听人说了,你却还不计前嫌帮她保胎,实在难为你了。”
玉君不知她为何提起这事?便只道:“如夫人腹中孩子的无辜,我也只是尽份薄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