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章恒不会是梦游到这里的吧？不然，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可是梦游的人一般都是眼神呆滞的吧，而他的眼睛却是神采奕奕。他背着光站着，除了那双眼睛，看不到表情是怎样的。苏晓愣了好一会儿才径直走向他。“你怎么在这儿？”
章恒站在原没动，双手抄兜，声音沙哑：“你给我打过电话，我没有接到。等我打过去，已经关机了，我担心你有急事找我，所以就赶回来了！”
从公司宿舍到这里，开车的话不到二十分钟，他开了十分钟就到了。苏晓家里黑着灯，他没敢敲门，怕吵醒她妈妈。就在他不知道该怎么联系到苏晓时，宋涵雨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说她和苏晓一起喝酒了，苏晓好像也喝了不少，让他照顾一下她。宋涵雨是在睡了一觉之后才发的这条微信。她的脑子清醒了一些，才想到要提醒一下章恒。章恒不知道苏晓在不在家，想着她万一还没回来呢，便决定在门外等等看。尽管他手里有一把她家的钥匙，可他不想直接打开门进去查看。毕竟离了婚，他是前夫的身份，不想为了自己心安理得回家去动用那把钥匙。他并没有等多久，就看到苏晓从外面回来了。她是从洛一凡的车上下来的。而且，她的妆完全花了，头发也很凌乱，整个人很邋遢的样子，而且还哭过，眼睛肿得厉害，和她平时的样子完全不同。他是信任她的，并不会多想，甚至也不需要她解释。可是，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也许这是一个好机会！让她断了念想的好机会！自己这副残破的身子再也无法给年轻的她幸福，那不如就现在吧。他冷下脸来，慢慢地说：“你刚才和洛一凡在一起？”
关于他担心她，特意跑过来看看她回家了没有，他只字未提。提了，他的表演就会被戳穿。他绷着一根弦，不让精明的苏晓看出一丝破绽。“嗯，是！出租车司机送错了地方，我正好看见他……”苏晓试图解释。她并没有任何慌乱。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慌乱，而她内心坦荡。“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章恒的声音冷了几分，透着森森的寒意。“当然不会！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章恒迈出一小步，嗤笑一声说：“就算真是出租车司机送错了地方，你完全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去接你。为什么你没有给我打？”
这句话把苏晓问得一时噎住。对呀，她为什么没给他打？那些N和N+1次的小心思，要怎么跟他说？因为他搬去了公司宿舍，她有点儿生气？所以不想主动低头？她没有立刻回答，并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在组织语言。可是章恒似乎并没有心思等她，他自顾自地说：“你没给我打，是因为你想打给洛一凡。你心里还是有他的，只是你一直不愿意承认。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说服不了自己离开我，你觉得我可怜……”终究还是扯到了这个话题上，苏晓已经解释过很多次了。显然，章恒觉得她并没有说实话。“不是这样的！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苏晓真的急了。她觉得此时的章恒很陌生，甚至还带着几分邪气。不知道是不是浓重夜色的加持。他完全不像平时的他了！“如果我心里有洛一凡，我早就和他在一起了，还用等到现在？”
“谁知道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说不定他没有离婚的时候，你们已经秘密在交往了。苏晓，你是有前科的。你知道的，有前科的人，抵挡诱惑是很难的。”
所以，他是拼命在戳她的痛处。戳得她越痛，他才能成功脱身。“苏晓，不要再演了，大家都很累！和出轨对象在一起了又怎么样？年纪轻轻，没办法守活寡，找个正常的男人，又怎么样？人都是自私的，我不怪你！”
苏晓气得眼眶发红，眼泪一滴一滴滚下来。“你喝了酒，又坐上了旧情人的车，再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说你和他在车上什么都没有做，你自己信吗？”
章恒的眼神像刀子一样，锋利，闪着冷芒。对苏晓来说，刀刀致命。夜风呼啸，他们俩的声调都不算低，可是很快就被风吹散了。家家户户都黑着灯，睡得再晚的人也都已经陷入沉睡。只有他们，站在冰冷的夜风里争吵。确切地说，不是争吵，而是章恒在指责和质问苏晓。“章恒，你为什么说这些？是不是心情不好？”
直到现在苏晓都不愿意相信章恒的这些话是认真的，是完全发自内心的。说不定他是工作压力太大，或者经历了什么挫折才会突然想发火。如果是那样，即使他如此伤害她，她也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收回这些恶毒的机会。“不是！我说的是心里话，我发誓！”
章恒捏紧拳头，牙关紧咬，额角青筋爆起。他恼怒至极。脸部的每一条细密的纹路都盛满了愤怒。像是攒得太多，就要溢出来了。苏晓擦了一把眼泪，苦笑：“我们当初离婚就是因为彼此不信任。这么多年，我们又经历了那么多，你还是不相信我是不是？”
“对，我没办法相信你！你和洛一凡有过一段感情，他的心里一直有你，我现在的身体又是这个情况，你们重新走到一起，这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我说了，我不怪你！”
章恒言辞恳切，定定地看着苏晓，那眼神仿佛能洞察她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