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章恒轻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他想起了那个代驾司机，问他情况怎么样。听到苏晓说只是轻伤，他松了一口气。虽然他醉得厉害，可依稀记得那个年轻的小伙子发动车子之前接了一通电话，好像是他母亲打过来的，说他父亲尿毒症，还闹自杀什么的。小伙子的打扮很朴素，手腕上戴的表也是市面上最便宜的那种，想来生活条件应该很不好。“交警说代驾是为了避让乱穿马路的小孩！”
“嗯，我记得好像也是！当时，我还在想，要真撞到孩子，我恐怕会内疚一辈子！咱们也有孩子，咱们也是做父母的！”
代驾司机在家人的陪同下过来看望章恒。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拉着章恒的手，哽咽着不停地说着对不起。他承认是他反应慢，没有早一点儿发现那个孩子，还表态不管章恒要多少赔偿，他都愿意承担。章恒说不用了，这只是个意外。小伙子一下子没绷住，哇的就哭了。在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容易二字。他也很崩溃。章恒耐心地安慰了他好久，把小伙子打发走了以后，章恒累得闭上双眼。他一直说伤口不疼，可是怎么可能不疼呢？他只是不想苏晓难过而已，一直咬牙坚持。只有主治医生过来详细询问他的感受时，他才会把苏晓支出去，低声跟医生说其实他很疼，非常煎熬。苏晓就站在病房门外，听得清清楚楚。之前她受伤的时候，自以为能忍，有时候还会崩溃地想哭。可章恒一直和平时一样，除略显无力，从来都是谈笑风生。尤其是老太太过来的时候，章恒就更是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有时候看老太太像是要抹眼泪了，还要开玩笑逗她开心。苏晓在旁边看着，总是会不由地心酸。章恒的内心真的很强大，甚至强大到让她心生钦佩。赵总特意抽出时间过来看望章恒，当然，孙滢也跟着一起来了。她始终站在赵总身后，从进病房到离开，一句话都没有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苏晓知道，她不是不想表露情绪，而是章恒妈就坐在角落里，自始至终都怨愤地瞪着她，她只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面对章恒妈的时候，她始终是心虚的。当时推倒老太太，她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气。后来老太太进了医院昏迷不醒的时候，她甚至在想，如果老太太就那么死了也挺好的，她和章恒之间就少了一个阻碍。这个念头越发强烈，她有多想和章恒在一起，就有多害怕老太太会醒过来。她甚至想过，如果她先发现老太太醒过来，说不定可以做点儿什么让她彻底闭上眼睛。可她终究没有等到那个机会。后来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她也放弃了。动了杀人的念头是何其可怕的事情，她被自己疯狂的想法吓到了。面对章恒妈时，她心虚到极点，连看她一眼都没有勇气，就好像自己真的杀人未遂一样。等到赵总离开的时候，孙滢愣了一下才跟上他。她去而复返，对章恒说：“不管你以后的身体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一直陪在你身边。”
说完，她没有再看苏晓和章恒妈，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句话让章恒很是莫名其妙，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尤其是他看向苏晓和自己母亲时，她们的目光都有些极微妙的躲闪。所以，他受伤的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再联想到医生在询问病情时的表情，还有始终没有知觉的左腿，他的心一点一点往下沉，直到沉进谷底。“苏晓，我的伤，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苏晓握了握指尖，笑着说：“怎么？不相信我和妈？那医生的话你总该相信吧，医生可不会骗你。都说了，让你好好养着，不要想别的，你还年轻，身体很快会好起来的。”
“可是我问医生我什么时候能痊愈，他的口气并不坚定。”
“医生的工作态度一向严谨，世界上总有万一，他们不可能打包票说你什么什么时间之前一定会好，对不对？是你想多了！”
章恒重新陷入迷茫，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母亲也赶紧附和了几句，反正就是顺着苏晓说。终于，章恒的脸色稍稍缓和，没有再揪住这个问题不放。章恒惦记家里的孩子们，催着母亲和苏晓快点儿回去。反正护工在呢，人很老实，也有耐心，让她们不用太挂念。娘俩走出住院部大楼时，章恒妈长叹一声，红着眼眶说：“孙滢一定是从医生那里打听到了什么，可她也不能这样啊！好歹也和章恒好过一场……”病人的情绪直接影响到康复的速度，孙滢不是不知道的。她阴阳怪气地留下那么一句话，肯定不是为章恒好。女人恶毒起来，真是讨厌得很！章恒妈懊恼极了，脸色始终难看。“妈，纸包不住火，章恒早晚会知道的。我们恐怕瞒不了多久的，您说怎么办？”
其实她早就有了主意，可还是想征求一下老人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