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蹲在她身边,轻轻搂住她的肩,柔声说:“他说你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妈妈,你就不是了吗?”
这句话点醒了张娇娇。她朦胧的泪眼里闪过一道光,目光渐渐坚定:“你说得对,我真是傻透了。凭什么认同他的指责,我虽然不是满分妈妈,可怎么着也有八九十分,比他这个什么都不管的爸爸强多了!”
“凭什么他让我回去我就得回去?我又不是他的附属品!说老娘瞎忙,我还偏要做出个样子来给他看,我要比他的事业更好,走着瞧!”
苏晓笑了笑:“这么想就对了!”
张娇娇的女儿已经上了幼儿园,只是最近换季有点儿感冒,这几天在家休息。儿子快两岁了,是个小调皮鬼,每天都要把家里折腾得乱七八糟。婆婆性子急,又不希望家里太乱,所以通常是孙子在前面霍霍,她在后面撅着屁股收拾,有时候一着急就会拍孩子屁股。张娇娇老公看到了就会心疼。现在的孩子都娇惯得很,和以前不能比。儿子一哭,他就没辙,不敢指责母亲,就把怒气都撒到张娇娇身上。他觉得带孩子这事太简单了,张娇娇做得好是天经地义的。她对孩子们一向很温柔,也有自己的一套育儿方法。如果她在家,家里就不可能哭闹声不断。创业?多么天真又不切实际的梦想啊!刚开始他还很敷衍地说些鼓励的话,后来看着鸡飞狗跳的家,渐渐失去了耐心,到了现在,张娇娇忙成这样,他干脆就开始恶语相向。在苏晓的建议之下,张娇娇找了一个育儿嫂去家里。她这些年存了点儿私房钱,都是挤时间写小文章挣的,支付育儿嫂的工资也能撑上一阵子。从现在开始,结束手心朝上的日子,她才有底气继续坚持自己的事业。张娇娇一改愁眉苦脸的面容,开始像一株向日葵,连笑容都变得更加自信和灿烂。另外三位姐姐都因为她的转变而高兴。苏晓终于挤出周日的半天,和章恒一起带着孩子们去了一次游乐场。孩子大了,两个大人只需要买票付钱,跟着他们拍拍照片就可以。一根弦绷得太久了,突然一松下来,苏晓只觉得疲惫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站着睡着。好不容易有时间陪孩子,就是再累也得强撑着。章恒不知道变戏法似的把一瓶功能性饮料递到苏晓的手里,还夸张地说出了很洗脑的广告词。他的表情、动作,还有音色都和广告片里一模一样。苏晓被他逗笑了,拧开瓶盖,找了个长椅坐下来。孩子们正在玩云霄飞车,个个张开双臂,乐得开怀大笑。偶尔从忙碌中抽离出来,看看孩子们的笑脸,简直太治愈了。快乐会传染,苏晓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她转头看了章恒一眼:“你最近怎么样?”
不用明说,她相信章恒也知道她问的是哪方面。章恒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打火机,在指尖静静地把玩着,表情起了些微妙的变化。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话:“孙滢怀孕了……”苏晓心尖一颤,轻皱了眉头,正等着章恒继续说下去,突然有一个以前在洛总那里上班时的同事看到苏晓,特意跑来和她打招呼。两人的对话被迫中断。那位同事的孩子由爸爸带着去买棉花糖了,苏晓便和她闲聊了几句。苏晓从她口中得知洛总最近生病住院,刚刚动了手术。苏晓倒是一直和洛总有联系,不过也就是偶尔发发微信什么的。洛总没跟她提过,她直到现在才知道。既然知道了,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她问了前同事洛总所在的医院。孩子们玩完云霄飞车,又吵着要去玩别的,苏晓想着接下来一周的工作安排,实在没办法抽出时间来,想来想去还是把孩子们暂时交给章恒,匆匆赶去了医院。好久没有见到洛总,他因为生病,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仿佛苍老了十岁。在苏晓的印象里,他一直都是一个保养得极好的中年男人。可现在再看,纯纯就是一个瘦弱的小老头了。她惊愕片刻,笑着走过去,把一束康乃馨递到洛总的手里。洛总的夫人去找主治医生询问事情,很快也回来了。她假装生气,抱怨苏晓联系她的次数太少。她有两次约苏晓一起去美容,她都没去。“阿姨,对不起啊,我总是瞎忙!以后一定经常去看您和洛总!”
“这还差不多!”
洛总夫人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当然立刻就“原谅”了她,亲昵地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拉起了家常。她一向心直口快,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洛一凡母亲的身上。“老洛就是太好脾气了,在洛家什么都被他大嫂压一头。她有什么啊?除了出身高贵之外,真没看到什么优点来。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她天天把一凡当成宠物养,恨不得吃喝拉撒都管。”
洛总不停地向老婆使眼色,可她完全不为所动。“前阵子吧,不经过一凡的同意就给他定下了未婚妻。你说现在都什么世道了,我的孩子们,我都不管他们,他们喜欢就好。你再看看她,天天逼着儿子结婚,有一次还给一凡下药,想让他和那个女孩生米煮成熟饭……”“咳咳……”洛总只好假装剧烈咳嗽,试图阻止老婆继续唠叨下去。家丑不可外扬。洛家的事,老婆从来不对外人说。她是真的把苏晓当成女儿,也知道她不会外传,才会说得这么毫无顾忌,看着真是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