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他怎么解释？还要他怎么退步？难不成让母亲也改变对苏晓的态度，从此以后和她不再联系？不用问，答案都写在孙滢的脸上。他苦笑，转身走出病房，不管孙滢怎么在身后大声喊他的名字，都只当没听见。短短半个小时，他蹲在住院部楼下抽完了整整一盒烟。胸腔里像塞满了石头，五味杂陈。他眯起眼望着远处行色匆匆的人群，鼻子阵阵泛酸，却只想笑。余生的幸福，曾经唾手可得，可眨眼之间，一切都变了，变得面目全非。脑子里终于渐渐浮现出“分手”这个词。可最终还是强迫自己抹掉了。相爱容易相守难，即使他和孙滢还没走进婚姻，可到底稳定交往了这么久，不能轻易说出分手，太伤人了。他努力让自己站在孙滢的角度去考虑所有的问题。脑袋都要炸了，才终于明白，原来世界上真的没有感同身受这个词，尤其是两个人的立场还是互相对立的。他的腿都蹲麻了，才就近找了个台阶坐下来。摸了摸口袋，没有烟了。他轻叹一声，起身离开医院。从这天开始，他和孙滢开始了冷战。因为孙滢还在住院，章恒除了不和她联系，其他该做的还是会做。比如他会每天和护工大姐通至少两次电话问她的情况，会经常和主治医生联系，会点好孙滢喜欢吃的饭菜和甜点找人送过去。孙滢一向注重仪式感，需要送花的时候，他也一定会找人送去。就这样静静地过了一个星期，孙滢终于按捺不住主动给章恒发微信：【你想好了吗？】章恒回复：【想好什么？】孙滢：【装什么傻？我的建议啊！】章恒：【抱歉，我无法同意！】这句话，孙滢怔怔地看了很久，无法同意？！呵，他真是好到离谱，又傻到离谱！她突然有一个疑问，章恒到底有没有爱过她。如果真的爱，为什么一点儿都不肯让步？那就是没有吧！都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他们多年前的那段青涩初恋并未开花结果，好不容易有机会再续前缘，所以他才愿意接受她，走近她，成为她的男朋友。相处时间久了，新鲜劲过了，那种砰然心动的感觉也许早就消失不见了。这让她有点儿无法接受。孙滢在手机上编辑了长长的一条微信，大意是分手，可却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按下发送键。她舍不得！舍不得这段感情，舍不得章恒这个好男人！人生海海，能遇到一个自己爱的人太难了，怎么舍得放开自己的手？孙滢删掉了那条微信，重新编辑了一条发过去。她要出院了，希望章恒能来接她。章恒迟到了，让她巴巴地多等了两个小时。看到他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孙滢一腔的怒气化为乌有。他不是故意的！把她送回家以后，她说想喝花茶，他连外套都没顾上脱就跑去厨房给她烧水。她说想泡澡，他又小跑着去给她放洗澡水。洗完澡，她说懒得吹头发，他撸起袖子帮她吹，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了她。他的话很少，两个人却并不尴尬，反而像老夫老妻，相处得极为自然。章恒说她想吃什么都可以点，孙滢不要点外卖，坚持要让他做。于是他又跑去菜市场采购了一大堆食材，一头扎进了厨房。孙滢窝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忙得四脚朝天，挥汗如雨的高大背影，心里狠狠地暖了一下。这是她梦想中的生活！有一个疼他爱他宠他的老公，再忙再累都愿意为她洗手做羹汤。爆炒葱蒜的香味飘出来，章恒转头看了孙滢一眼，只因为她嗓子发痒咳嗽了两声，就以为是油烟呛到了她，赶紧把厨房门关上了。从孙滢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晃过来晃过去。抽油烟机的嗡嗡声，还有锅碗瓢盆的磕碰声，还有脚步声，交汇出一曲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乐，宛如天籁，缓缓流入耳际。很快，饭菜端上了桌。孙滢坐下来，章恒把筷子递给她：“来，尝尝你徒弟的手艺！”
有几道菜是孙滢手把手教他的，他一向是个认真的人，觉得很仔细，很多细节都不断地追问，把孙滢搞得哭笑不得。她笑言做菜是需要天赋的，还说章恒这样的实在不算天资好的，需要不断努力。他倒真的蛮努力，只要有空就会去试着做菜。现在他的刀功已经很好，做出来的菜也已经水平很高。火候和咸淡很难拿捏，章恒也统统拿捏得很好。两个人默默吃饭，谁都没有说话。章恒的手机震了一下，是微信，他转头看了看，没理会。“是干妈？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是吧？”
“早上她跟我说过，有一个亲戚要来海城看病，让我帮忙找医生，怕我忘了，特意微信再提醒一遍。”
“你们的亲戚多吗？经常会有人来海城？”
孙滢抬起头，眉头轻皱了一下。她记得章恒妈提过的，前后有好几个亲戚来海城，有的是找学校，有的是看病，有的是找工作，反正各种原因。章恒妈是个热心肠，也一直以儿子为傲，有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以前孙滢并没有在意，可现在她有点儿上心了。她一直向往简单的婚姻，不希望别人打扰。所以刚刚她才刻意把“经常”两个字咬得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