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是“孙滢，什么事？”
他说话很客气的样子，就像两个并不太熟的朋友。这倒是和从前婆婆那里得到的消息不同。就算他们两个还没有确定关系，起码现在也应该在暧昧期吧？她拐了个弯，章恒的声音完全听不见了。如果把三个孩子托付给章恒，他又忙着谈恋爱，哪应该没什么精力管孩子吧？虽然章恒妈很能干，可到底是隔辈人，恐怕宠着惯着的时候居多。聚会的时候，苏晓喝了一点儿酒，结束的时候，她站在酒店门口正打算打电话找代驾来，章恒出现了。他要送苏晓回去，正好现在不晚，他想顺便陪孩子们玩会儿。苏晓答应了。一路上，章恒都没有主动说什么话，只是时不时透过后视镜看苏晓一眼。他打开了车载电台，里面刚好在播一首老歌，是他们上大学的时候都很喜欢听的。也许老歌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怀旧的情绪，想起很多往事。苏晓靠在椅背上，疲惫地闭上双眼，很多以前两人恋爱时发生过的小事不断地浮现。她不自觉地勾起唇角，以为章恒没发现，可其实全数都落进了他眼里。这样的笑，已经很久没有在苏晓的脸上出现过了。在他印象中，她一向是匆忙的，干练的，就像一个超人，也像永动机。大概是因为脑子里有一根弦一直紧绷着，所以她很少有真正松弛的时候。有多久没有看到过她笑了，他仔细回忆着，竟然想不起来上次是什么时候。他把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儿，好让苏晓舒服些，然后把电台的音量慢慢调低。要是放在以前，他绝没有这么细心。用苏晓的话说，他的体贴和暖心都在恋爱期的时候用得差不多了。等到结了婚，老婆娶到手，又不会跑，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他们不是没有过恩爱的时候，只是因为工作的压力，他对苏晓的耐心越来越少。八年，两人不知不觉相看两厌。现在再去回想，心里只有无尽的遗憾。自从升了副总，他的车子也升级了，宽敞又舒服。苏晓只是想打个盹，没想到居然沉沉地睡着了。等到醒来时，她有点儿懵，想了好一会儿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自己又为什么在这辆车上。透过车窗往外看，章恒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抽烟。昏黄的路灯下，能看见他脚边已经扔了很多烟头。夜深了，很冷，他竖起衣领，时不时跺几下脚。苏晓推开车门下去，走到章恒身边。“怎么没叫醒我？”
“黑眼圈那么重，说明你太需要休息了。不太忍心吵醒你！”
“为什么没在车上待着？”
“我最近有点儿上火，偶尔咳嗽，怕吵醒你！”
章恒缓缓地抽着烟，看向远处，侧脸线条有点儿模糊不清。这样的章恒对苏晓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她有点儿恍惚，似乎两个人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学会抽烟。他变了，变得越来越好了。车子已经开进了小区，苏晓抬头望了一眼自己家所在位置，灯还亮着。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她竟然睡了这么久。“谢谢你！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
章恒总觉得有有很多话要跟苏晓说，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说什么。他怕招她烦，只好摆摆手，上了车。刚才他站在车外面，其实想了很多事情，都是他和苏晓婚姻中的点点滴滴，有大事有小事，酸甜苦辣都有。中午和同事一起吃饭的时候，有一个同事提到了一个词“七年之痒”。他也不由开始反思，自己和苏晓渐行渐远，是不是也因为七年之痒呢？一直想有个机会和苏晓好好聊聊，可就在刚才，他很坦然地放弃了。离都离了，甚至自己还和宋涵雨有过一段婚姻，现在再去聊七年之痒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又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想摸烟，拿出烟盒才发现已经空了。其实，他刚才之所下车，并不是因为担心吵到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