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因米赫尔伯爵又拒绝继续聊下去的权力吗? 有,自然是有的,但是尼古拉一世也有强迫他非得说出个子丑寅卯的权力,除非是克莱因米赫尔伯爵不想继续在俄国混了,否则这个问题他必须回答! 克莱因米赫尔伯爵装模作样地想了半天,好像是在回忆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印象,其实是在想什么样的答案才能既让尼古拉一世觉得他是说真话,但又不得罪罗斯托夫采夫伯爵。 半晌,他才回答道:“抱歉,陛下,原谅我回忆了这么久,因为我对那位伯爵实在没什么深刻的印象。在我印象中他总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除了工作就是阅读,平常更没有什么私交,反正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主动参加舞会或者沙龙。”
克莱因米赫尔伯爵看了尼古拉一世一眼,发现这位陛下听得很仔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好像就算受邀参加了聚会,他也是一个人单独在一边,总是走得最早的那一个,跟谁都不亲近,就像……就像身边最熟悉的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
尼古拉一世重复了一遍之后,笑道:“这个总结倒是很精辟,他确实是这个样子!不过,彼得,我想知道的是你个人对他印象,除了这些就没有其他的了吗?”
“其他的?”
克莱因米赫尔伯爵装模作样的回忆道,“感觉他的城府也很深,好像是故意不跟外人亲近,其他的,好像也挺聪明的,处理事情也很老道……” 尼古拉一世一边听一边点头,也不知道是认可克莱因米赫尔伯爵的意见还是其他什么意思。等克莱因米赫尔伯爵说完了,他忽然又问道:“好吧,彼得,那你对这个案子,对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处置方式有什么看法呢?”
克莱因米赫尔伯爵心里头又哀鸣了一声,他哪里敢有什么意见,你不看看这个鬼案子牵涉的都是些什么人,乌瓦罗夫伯爵、康斯坦丁大公,对了还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都是跺跺脚能让俄国官场抖三抖的大人物,他哪一个都得罪不起,他哪里敢有意见啊! 只可惜这个问题他还必须回答,他只能回答道:“从个人感情上说我不喜欢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的处理方式,那种卑鄙的行径被放过了,长此以往绝不是好事。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秉公处理,严惩这些混蛋!”
他一边说一边抬头观察着尼古拉一世的表情,见这位至尊听得很认真也没有不高兴的意思,才稍稍安心一点。 “可是我也知道,这个案子的牵涉面太大了,如果真的秉公处理恐怕会掀起轩然大浪,造成恶劣的影响,这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也是很纠结,又想惩罚他们,又有点畏手畏脚……” 尼古拉一世听到这里忽然也长叹一声,附和道:“是啊。谁说不是呢!畏手畏脚的何尝只是你一个啊!”
克莱因米赫尔伯爵不敢搭腔,他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应该是比较对尼古拉一世的口味,甚至可能还引起了这位皇帝的共鸣。只不过他也知道这没有什么好得意的,皇帝的心思你千万别乱猜,他们的变化绝对会让你措手不及,反正他多数时候是跟不上的,现在他只希望这个话题就此打止,那他就谢天谢地了。 尼古拉一世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圈,显然克莱因米赫尔伯爵引发的共鸣还是很强烈的,他很少有这么惆怅的时候了。良久,他才缓缓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沉声说道: “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如果就这么结案,确实如你所言可能会纵容某些人,让他愈发地胆大和肆无忌惮,这绝不是好事!”
说着尼古拉一世又陷入了沉默,似乎在思考究竟怎么处理此事比较合适。这段时间对克莱因米赫尔伯爵来说就是煎熬了,他真不想知道尼古拉一世的决断,因为万一传出去了很容易引起误会。 万一让乌瓦罗夫伯爵一伙误以为是他对尼古拉一世说了什么才导致他们被教训,那他可就冤大了。 可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尼古拉一世的最终判决,那种滋味可真是煎熬啊! 良久,尼古拉一世忽然又叹了口气,有瞥了克莱因米赫尔伯爵一眼之后说道:“彼得,你去将彼得.沃尔孔斯基公爵请来,我有……” 说到这里,尼古拉一世忽然愣了愣,因为他这才想起彼得.沃尔孔斯基公爵已经告病个把月了,这个老家伙身体已经一塌糊涂,不得不告别冬宫在家里养病。 这让尼古拉一世又叹了口气,因为他发现顺手的老臣是越来越少了,彼得.沃尔孔斯基多半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帕斯科维奇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最近好像痛风发作连马背都爬不上去了。 除开这两人之外,缅什科夫也勉强适合去完成他的安排,可那个老家伙在伊斯坦布尔跟土耳其蛮子谈判。 好嘛,这么一看尼古拉一世觉得自己身边连一个可供使唤的心腹都没有了。 几年前他还觉得老阿德勒贝格可以顶彼得.沃尔孔斯基的缺,但那个老家伙花花心思太多,不像彼得.沃尔孔斯基那么可靠。而且他跟乌瓦罗夫的关系好像有点不清不楚,根本不适合做这件事。 想来想去,尼古拉一世的目光牢牢地锁定在克莱因米赫尔伯爵身上,对他来说靠得住的似乎只有这个政治上有点愚钝的小伙伴了? 尼古拉一世熟知克莱因米赫尔伯爵的个性,知道他其实并不是最佳人选,可谁让他现在没人可用呢?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想着,尼古拉一世对克莱因米赫尔伯爵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一点,然后小声吩咐了几句…… 当克莱因米赫尔伯爵走出尼古拉一世书房的时候一个头已经有两个大了,因为他怎么也没想到尼古拉一世竟然会把这个倒霉任务丢给他,他是真不想沾手,而且也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