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留下(1 / 1)

话已经说道了如此地步,高澄玉只觉惊心。熹妃面容不改,道:“把你从辛者库里弄出来的可是我呀。”

高澄玉再也绷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想起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她脚下一软,再也支持不住。她根本就是没有错,她是被陷害的,为什么这一连串的事竟然会给她遇上?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高澄玉脑中嗡嗡作响,呼吸不知不觉之间也变得急促。一双沉稳而又力道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臂,牵引着她一点一点地站起来。此处除了熹妃就只有她,这一道力量是怎么回事,她很是清楚。高澄玉推着脱开熹妃握着她的手,向后退了两步。“熹妃娘娘,澄玉不知娘娘对澄玉如何作想,可澄玉还是要对娘娘说清楚,不管娘娘相信还是不相信。”

高澄玉稳定了自己的心神,将一切的不安咽了下去,一字一字,清清楚楚地道:“娘娘,害了你身边宫女的人不是我,当晚发生的所有事,我都是如实告诉慎刑司里的嬷嬷们,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对得起天地良心,对得起我自己,对得起大清朝的律例法条,澄玉没有害过人,更不敢对娘娘起歹心!”

“娘娘……请你饶过澄玉吧,澄玉已经没有母族作为后背支撑,只求能在宫中安稳到老,澄玉已经别无所求了。”

不知是惊恐,还是极度的悲伤,她落下了泪。悲是真,怕也是真,可她是真的没有害过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这后宫里没人会相信她,为什么大清的律法不能保她安虞?她咬着牙,颤抖着,却始终忍不住自己的泪意。“唉。”

高澄玉恍惚了一下,眼泪模糊的前方竟然是传来了一声惋惜的叹息声。“我知道你是无辜的,这后宫里的明争暗斗,我在潜邸时就知道一清二楚,我也明白,是有人要故意陷害于你,让你与你的家族一起陨落,这事我要是看不出来,我这熹妃的位置,也白坐了。”

在高澄玉听闻熹妃这一番话愣神的时候,熹妃取下了绣帕,替高澄玉擦了脸上的泪。“是我把你从辛者库里头调出来的,我花了千辛万苦,为的就是要拿你兴师问罪吗?辛者库那种地方,你呆在那里早就没有了明天可言,我若是要问罪于你,大可把你丢在辛者库便好,何须要费如此周章?”

“高澄玉,如此,你明白了吗?”

这一番话如同安慰,让高澄玉的心忽然一松之后,又突然纠在了一起。原本因为出乎意料而呆住的高澄玉哭得更凶,眼泪是止不住地往下流。“多谢娘娘愿意相信奴才!”

高澄玉再次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熹妃叹息道:“你起来吧,别再称呼自己为奴才了,你设计从那种地方逃出来,可不是为了一辈子喊自己奴才的吧?”

熹妃再次扶起了她,带着怜惜看着眼前人。“你能有心思,设计逃离辛者库,我很欣赏你这一点,所以,我用尽了所有的办法,遂了你的心愿,让你离开辛者库。”

“若是你从此自暴自弃,旁人想帮你恐怕也是徒劳,你本就是一个很有志气的人,何必安于做这等级低微的宫女?”

高澄玉,好像听到了什么话中话。何必安于做这等级低微的宫女?她只想要逃离那样的痛苦,从泥泞之中挣扎出来而已,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太远,但听熹妃这一句话,好像……好像熹妃要提拔她!如今她的身上还有一桩不明不白的命案在身,熹妃如何能提拔她?那熹妃的这一番话又会是什么意思?“娘娘……我……您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熹妃展颜一笑:“没别的意思,一切看你的而已。”

一切看你的而已。高澄玉不明白,她能够做什么,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可取的地方能让熹妃看中。本是一个很有志气的人……若是她真的有志气,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更不至于会想着一直这般安稳就好。她不明白,不管她如何想,也不明白。“熹妃娘娘,澄玉不懂自己身上有什么可取之处,从前在自家府中就一直被表妹给比下去,父亲也看重兄弟并不看重我,进了宫也只想安稳就好,不曾想争宠晋升之事,娘娘……我……”“你不是已经争了吗?”

高澄玉不解,抬头看向了熹妃。“苏答应对你满是感谢,你呆在她的身边,应该也听了不少答谢之类的话吧,而且,苏答应应该对你也不错。”

“可你知道旁人是怎么看你的吗?你又知道,我是如何看你的吗?”

熹妃对她一笑,转身去看身后的繁花。“辛者库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御花园,你以为没有人会怀疑吗?我若不把你从辛者库里调出来,恐怕你早就已经没命了吧。”

“那些陷害你,让你身上背负一条人命的人,早就对你虎视眈眈了,高氏的人,全都不在京城才好。”

熹妃抚着西域进贡的花,模样甚是爱惜。“高澄玉,不管是你有没有进宫,你都没有安稳可言。如此,你应该明白了吧。”

不可能!怎么可能……“是……是因为父亲……”“是因为一整个被抬了旗的高佳氏!高澄玉,你根本就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熹妃的一字一句钉在了高澄玉的胸口,令高澄玉觉得不得呼吸。这短暂的谈话,她明白了很多的事,知道了这背后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只觉得好冷,就算西斜的日光照在身上,她也觉得很冷。冷的仅仅是这后宫吗?如今连她的心也冷了。她猜不出这么多的算计,更想不到自己一直活在如此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原来不是自己愿意不争不抢,上天就会给她一世的安稳,说起来,这也只是自己对人生的一厢情愿。高澄玉咬住了下唇,可狂跳的心,她是压抑不住的了。熹妃似乎看腻了眼前的花,迈步,围着群花一边走一边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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