肿瘤科病房外的长廊上,唐知初就站在病房外。 十分钟后,医生推开了门,看到病人家属,先是摇了摇头,然后还拍了拍唐知初的肩膀,也看了唐知初身后的几人一眼,开口道:“节哀吧,你们做的很好了。”
医生的情绪也不高,说完就转身走了,身后的护士开始交代后续的处理。 胰腺癌晚期,器官已经衰竭,神仙难救。 唐秀菊像是某根筋被抽了一样,无力的靠在了墙上,旁边的陶波也伸手捂住了脸。 王军则是来到了唐知初面前,他揽住了唐知初。 唐知初挣脱开了:“我去开死亡证明,你们帮我守一会儿。”
“我去吧。”
王军说道。 “不,我去。”
开死亡证明,就像是一点一点的抹去一个人存留世上的痕迹,但也一点一点的印在了唐知初的心里。 唐知初觉得啊,人就像是一本书,只有离别或者死亡时,你才会去认真的翻阅这本书。 当唐知初以唐茂德的视角站在那庞大的记忆洪流上时。 父子俩的对抗,慢慢的淡了。 在记忆的钩沉下,掩埋在日常琐碎的碎片折射出了光。 唐知初觉得这不是岁月的重新打磨,也不是自己的到来重新审视,只是各自都没有直视那些看起来理所当然的事。 开了死亡证明后,唐知初矗立许久才拨打了殡葬电话,然后才上楼。 楼梯口,唐知初突然说道:“希望有另一个世界像接待我这般接待你。”
病房外多了两个人,唐知初只是和她们对视了一眼,然后就默默的进了病房。 看到唐知初这个样子,姜澜心道坏了,人家父母是离婚的,显然是对母亲有成见的,而自己又是跟他母亲一起来的,失策。 徐玉没管那么多,进了病房。 护士已经推走了各种仪器以及药物,床上的人都被白布盖上了。 “知初。”
徐玉叫了一声。 “既然来了,告个别吧。”
徐玉愣了愣,尽管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唐知初的冷漠冲击到了。 对于徐玉,唐知初觉得自己没有权利去和解。 徐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无可厚非,记忆中,她和父亲的生活确实不顺。 但早期的渝州就是一座江湖城市,为什么这么说?有数据统计过,渝州市每三十个人之中就有一个人从事与火锅有关的行业。 早期的渝州,就是一座和吃打交道的城市,做夜市的,喝酒打牌无可避免。 这是唐茂德以及那个家赖以生存的根本,当然,唐知初也无权去指责徐玉,很正常,哪个女人愿意过这种生活? 只是从结果导向来说,唐知初若是不来这个世界,父子俩又会是怎样一个结局? 徐玉没说话,从她的穿着打扮来看,也证明她的选择是对的。 徐玉来到病床边,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慢慢掀开了白布,看了几眼,徐玉又盖了回去。 “亲戚朋友通知了吗?”
徐玉问道。 “通知了。”
“仪式定下来了吗?”
“跟殡仪馆沟通了,后天。”
...... 徐玉问了好几个问题,唐知初都在回答。 没见到最后一面,很遗憾,但儿子长大了。 “那后天我再过来,有事...有事给我打电话。”
唐知初把徐玉送到了电梯旁,姜澜借故去了洗手间,没和徐玉一起走。 返回的时候,恰好在走廊碰到姜澜,她手上多了一个袋子。 这个场景,姜澜没遇到过,感觉说啥都不好,唐知初也比自己以为的要成熟,啥都安排好了。 “先前你没怎么吃东西就过来了,我给你叫了点吃的。”
姜澜把手上的袋子递了过来。 唐知初接了过来:“我没事,澜姐,你回去吧。”
姜澜看了看手表,然后说道:“这样吧,我呆到十二点,陪陪你。”
这次唐知初没有拒绝。 事实上在医院也没有呆到十二点,半个小时不到,殡仪馆的人就过来了,十点半,遗体就被转移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大姑一家,伯父在出差,但伯母过来了,小姑来了电话,说是明早的飞机。 还有唐茂德那群兄弟,几乎都来了。 多是关心,怕唐知初搞不定,一来,却发现唐知初安排的井井有条。 各种流程都在确认跟进。 唐知初一直在和殡葬人员沟通,他没有省钱,一直忙到遗体入棺才停下来。 大厅中,唐知初看向大家,先是鞠了一躬,然后沉声道:“感谢各位长辈,以及挚亲挚友的到来,时间很晚了,仪式定在后天,也诚挚的邀请各位长辈和挚亲挚友届时到场参加我父亲,也就是唐茂德先生的告别仪式,劳烦大家了。”
有人摆了摆手,发现好多话都不适合说,只有轻声寒暄安慰了几句,然后离开了殡仪馆。 由大姑和王军去送客了。 姜澜没走,她总感觉大家看她的眼神怪怪的,那群大汉来的时候,她有点被吓着了,还往唐知初身后走了两步。 姜澜都差点以为唐知初的父亲生前不会是个社会人吧,后来相互介绍后才打了招呼。 姜澜明白大家或许有误会,可是让自己现在走,又做不到。 唐知初看着很平静,连丧葬服务上的每一个条款都在认真查看,父亲没了,母亲因为特殊原因也不在。 姜澜试着去换位思考,太难了,她没法走。 看着大家离去,唐知初回头,恰好看到靠在墙上有些双目无神的姜澜。 唐知初从旁边的桌子上取了两瓶水,走到了姜澜身前。 “走吧,我送你回去。”
唐知初一边说还一边递给了她一瓶水。 主要是唐知初自己渴了,时间早已超过了十二点,他一口水都没喝。 姜澜接过水,先是点头,然后又是摇头。 “我自己回去吧,没事的。”
唐知初昂头一口气就是半瓶水,然后转身把瓶子放到了另一张桌子上。 “走吧,都快一点半了,我也忙完了。”
出了殡仪馆,这边很偏僻,有一段路特别暗,姜澜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逞强。 她和有些人不太一样,不怎么怕人,就是怕暗怕鬼。 一问才知道,姜澜不是本地人,在渝州只有一套租房,但她不想回租房,太晚了,要回公司。 公司有休息室,她想明天多睡会儿,起来就能工作。 于是,唐知初把姜澜送回了她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