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不悔回到颜府只觉得颜家有些怪异,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异,只是直觉让她直奔角门,而不是翻墙。绕到竹林,门窗紧闭,平日里这个时候,萍姨应该起来了吧,本来扯谎的理由都准备好了,若是问起,只说自己晨练去了便是。可推开房门,却见燕小娘与萍姨跪在地上,大夫人二夫人旁边还有一个没见过面的女子哭的眼睛肿的像个桃似的,见到颜不悔就拿出了拼命的架势。“今天我就要你给我儿偿命。呜呜。”
女子带着哭腔的语调里确实带着沉痛,可是颜不悔不解,这一切跟自己有什么关系?面前都没见过的人,难道也是前世寻来的冤魂?“不悔,快跪下。”
燕小娘轻柔的声音里带着责备。“也别跪了,都到正厅说话吧。”
说着,大夫人款款起身,有二夫人扶着手臂在前头走了,身后的家仆扶着面生的女子,也走了,剩下几人盯着燕小娘母女,示意她们抓点紧。“娘亲,这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清晨去了哪里?”
“女儿早起去晨练了?”
颜不悔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自认为多么强天衣无缝的解释,燕小娘却眼中含泪,不再言语。只是暗暗庆幸,半夜出去没换男装……到了正厅,丫头婆子跪了一地,最前头的老妈子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还不跪下。”
颜昌咬着牙对着颜不悔一声怒斥,颜不悔不解地看着他,眼神迷蒙。“跪下。”
“我没做错事为何要跪?”
“你谋杀亲弟,还有脸在这装无辜?”
“亲弟?”
“您的意思您还记得我是您的女儿?从我出生到现在,还是您寿宴我迫不得已被逼无奈见了您一回,您后宅的事,有什么脏水您自己兜着别往我身上泼。”
颜不悔对颜昌所有的不满都源于他对燕小娘的不管不问,冷血薄情之人,还谈什么父女情分。看着哭得最惨的女子,颜不悔心下有了些数,这怕就是他新讨的小老婆,生了孩子,大娘子容不下给杀了?嫁祸给了自己?只恨自己平日里专心制毒药,那些个火起来的宅斗本子若是看一看,今儿就不至于身陷囹圄了。“五姑娘瞒不住的事,您就别认了吧,老奴被您连累无所谓,可是不能让小少爷枉死啊。”
那老妈子话音一落,一屋子人哭声四起,大夫人心烦不已,一声呵斥,才得了安静。“五姑娘趁奴家出来给小少爷倒尿壶的功夫拉着奴家问东问西,奴家就觉得不对,又奈何她说自己迷路了,让奴家送她一送出院子,这才疏忽了,小少爷才呛了奶,去了。”
听到这颜不悔算是明白了,自己出去一趟,时间点被卡的死死的。真是百口莫辩啊,除非有个人证。可是她去见夏侯亦的事,是觉得不能说出来的,更不能让人知道,它就是一当街殴打北凉皇子的“少年”“怎么?无话可说了?”
“不悔,娘亲相信你,你有什么认证就赶紧说出来,大夫人菩萨心肠一定会替你做主的。”
看着燕小娘忧心忡忡的样子,颜不悔心里隐隐做痛。却不由得冷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她说什么都不重要了。天色大亮,相较昨夜的狂风,当真是万里无云的大好天气,颜家宅子却是乌云密布一般,死气沉沉。“我出去晨练,没什么人证,倒是这老妈子,口口声声说尊我为五姑娘,没办法才去陪着我说话耽误了事,我想问一下,要不是今日这事,颜家宅子里头,还有哪个,认得我颜不悔,是颜家的五姑娘?”
厅堂之内一片寂静,人人都以为颜不悔粗俗胆怯,却不想遇事这样的沉着冷静,思路清晰,二夫人看着大夫人眉心紧锁。她是料定了颜昌打算让颜不悔和亲,所以就算她犯了天大的错,颜昌也不可能要了她的命,反而消除了让这个不曾享受过父爱女儿远嫁的愧疚。“老爷,不要为咱们的儿子做主啊。”
郭小娘匍匐在地上哭得最为凄惨,颜不悔到是有几分同情,毕竟这件事对她来说,伤害是最大的。“老爷,既然王妈妈一口咬定是五丫头牵扯她的精力耽误照顾小少爷去。而五丫头又没有办法自证清白,老爷您看?”
“让这个*去院子里跪着。什么时候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在进来。”
颜不悔是个倔脾气,却也知道能屈能伸的道理。她有能力反抗,可燕小娘没有。所以她只能跪在院子里。身后是燕小娘的担忧心疼,还有各怀鬼胎的一屋子妇女。“主君,您一定要相信奴家啊,奴家是照顾过四姐儿的人,怎会无缘无故怠慢了小少爷,若不是五姑娘横加阻拦,百般拖延。”
“你住口,别说我们不悔从开不踏足内院,你若真的细心怎么会放着小少爷独自一人在房中。”
“小少爷尚在月里,又不会翻身……”“你说你照顾过四姑娘,又怎么会不知道月里的孩子吃过奶最容易呕吐呛食,若不是你粗心大意,小少爷怎么会呛死?”
燕小娘平日里最是谦卑柔弱,可是事关颜不悔她便无所畏惧,据理力争,一时间却让众人哑口无言。“哎,作孽啊,我也是愿意相信五丫头的,可是她怎么就没个人证呢?”
二夫人捂着胸口一声叹息。撇向了颜昌,仿佛一下子从意气风发的中年轻男子变成了苍老颓废了垂暮老人,浑身上下仿佛被抽去了去魂魄一般,就剩下丧子之痛在那支撑着,一定要水落石出。“老爷,小侯爷来访……”“孟仲黎?”
“是,小侯爷说是侯爷为着和亲的事来跟您商议的。”
孟家有一女,心肝宝贝的不得了,就怕启帝看中了,朝中都知道颜家女儿多,这会在这件事情上都把眼睛盯着不放呢,可都是当父亲的人,碍于情面,有些话自己自然是不好开口的。“你们都起来,去内厅候着,请小侯爷进来吧。”
管家应了一声,便出门去请,孟仲黎路过院子在颜不悔身边驻足片刻,四目相对,二人也都只是微微颔首,寿宴见过,值此而已。“大学士。”
入了内厅,孟仲藜十分客气的行了礼,又将他父亲的担忧说了一遍。颜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是颜家家门不幸啊。”
“家宅内的事,在下不该多言,可是这位姑娘,早上还在街上跑步,怎的这会可是犯了什么错?”
“你说她早上在哪?”
“燕王府附近吧,不太远的地方,京城里头的姑娘没有早晨起来去大街上去跑步的,晚辈实在是好奇,所以多注意了些。”
颜昌的怒气渐渐消散。让管家通知内厅的人从后门都散了,颜不悔先回竹林,与孟仲藜寒暄了几句便送他出了门,大事要紧,既然有了这么一个人证,在匪夷所思的事也不是不能相信的,况且死了的孩子就死了,活着的,还是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