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德国待了一个月,但是治疗效果并不明显。甚至连催眠都不能进入她的内心世界。阿茨特告诉封瑾宸,这个世界上有种人,还真的是那种无法被催眠的。他们心性坚定,自小所受温情不多,打击过多,所以将自身锻炼成利器,无坚不摧。但是这种人骨子里面有种异于常人的执拗,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一认到底。所以南倾无的内心,其实并不愿意将自己的心事吐露给别人的。说白了,就是她自己不想说话,用这种方式来惩罚自己。阿茨特医生给予的建议是,还要从根源上来治疗她的心理病。说白了,就是心病还要心药医,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宋晚雪给治好,她才有可能恢复过来。只是现在车祸的事情还在处理,封瑾宸哪里敢直接带着她回国,只能开着车带着她四处散心。她缺失生命中童年最无忧无虑的时光,少年时期父亲又走了,因为一块宝石,所有莫须有的耻辱和污点将她钉在了一个位置上,在雇佣军中非人的生活又将她打磨成了一柄不知敬畏的薄刃。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封瑾宸,宋晚雪,南倾睿,他们几个人就组成了她单薄感情中的全部。看似坚硬的人,其实最是脆弱,但是从那种脆弱之中,生生的长出可以吸进任何兵刃的柔软来。那一种脆弱,以另外一种方式刀枪不入。封瑾宸之前就说过她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其实她只是小心试探而已。大概她内心深处,也知道自己一旦认准了一个人,就会死不回头的性格吧。封瑾宸忽然觉得心疼。这一阵心疼来的比以往更猛烈。他和南倾无的生长环境很是相似,在残酷的家族斗争和起伏诡谲的商战之中,将自己磨炼成刚对于他来说很是正常,所以对她有欣赏,有惺惺相惜,但是惊然回首,他后知后觉,才发现,其实她也是个女人。天生就要脆弱的女人。所以从今往后,他会倾尽全力,哪怕是赔上一切,哪怕是永远站在黑暗之中,也要永远给她撑起一线阳光。折腾这么长时间,已经到了盛夏,德国和国内的季节没有太大的差异,只是雨水多一点。沿途风景异常美好,一路上都混合着氤氲的水汽,只看异国他乡的繁华美景,将所有的世俗烦恼都暂时抛到脑后。两个人住过天价的星级酒店,也住过几十欧元的青年旅馆,在各色瑰丽的景点里面留下脚印。半个月之后,封瑾宸带着南倾无回国。车祸的事情在表面上已经完美解决了,对方已经给了赔偿,酒驾的人也进去了,而那个正主被人抓到在一家私人会所里面聚众吃药,进去没多久就被捞了出来。可是出来还没有多长时间,又被人起诉强J,那个企业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实在是丢人,于是便将他先遣送回国了。而与此同时,企业家的项目涉及到技术外漏,已经有国外的公司率先也提出项目开发,而且好死不死的,也是来到这里进行投资拓展。近几年民众的整体素质认知提高,对于那种买卖药品的人很是痛恨,单是聚众吃药这一点,就足以让民众掀起“滚出国内”的言论,两厢比较之下,当然是选择后来者。反正人家技术和项目都是一样的,受益的都是当地,负责人自然倾向于后者,而且商场上的事情,肯定是各有猫腻,只要能提升当地的GDP,其他的就不用管太多了。这厢封瑾宸正在接电话。“送了道森这么大的一个人情,以后有的是地方用着他,这份情让他先欠着吧。”
宫沉的声音很是轻快。封瑾宸冷哼了一声:“宫沉,你是这段时间过的太轻松了,脑子都傻了吗?道森这么精明的人,平白了受了我们这么一份大礼,你以为他真的会领情?日后只会更防着我们。”
宫沉觉得自己脑子是真的不好使了。封瑾宸说的没错,道森和那个天杀的冯本来就是对手关系,封瑾宸这厢暗箱操作,算是花了大价钱才将技术偷出来送给他,那个多疑的老狐狸指不定会在背后嘀咕他不安好心。所以日后肯定会更防着封瑾宸了。“哥,那咱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弄了这么一出,结果人灰溜溜的回去了,也没收拾掉,这是,为什么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半晌,就在宫沉以为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坏掉了的时候,那头传来一个几乎是有些温柔的声音。“为什么?呵,因为我想亲自动手。”
宫沉只觉得毛骨悚然,就算不是针对他的,也吓得脑袋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就挂断了电话。愣了半晌,才自言自语道:“靠,又不是对我,我害怕什么。”
毕竟封瑾宸这个人其实不是什么善类,翻手覆云之间,没少做些逼得人上绝路的事情,宫沉跟了他那么久,自然是知道他的手段的。回到国内的时候,甚至能听到机场附近的城镇里面,绿荫之中蝉鸣的声音。南倾无给他打下一行字,说是小的时候,还去乡下捉过爬叉,扔进火堆里面烤着吃。“你要是喜欢,我带着你去宫沉的外祖家玩好不好?”
他柔声道,“也带着宫茹,她也有好多年都没有回去过了。”
南倾无摇了摇头。宋晚雪现在还在医院里面,她怎么有心情出去玩。两个人一下飞机,首先就去了医院看宋晚雪。宋家的两位老人家也在医院,有可能是他们认为车祸的肇事者已经伏法了,也有可能是已经接受了宋晚雪现在的样子,两个人已经平静了很多。南倾无依旧不敢见他们两个人,只是趁着他们不在的时候,才去看的宋晚雪。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是依靠营养液过活的,宋晚雪瘦了很多。她一直是个珠圆玉润的姑娘,不胖不瘦刚刚好的,可是她一直不满意,天天一边吃一边说着要减肥。现在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南倾无握住她的手,嘴唇有些颤抖。就算是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忍不住想要流泪。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她的咯吱窝。宋晚雪最是怕痒,每次她伸过手去,宋晚雪就会忍不住先笑出来,可是现在,就算是真的挠了过去,她也只是静静的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