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对视一眼,姜娇儿挑眉:“怎么说?”
“这是人家专门扔掉,用来招子的丫头,谁要养了这样的丫头,那是给家里招晦的。”
那男人面色愁苦,看着襁褓里婴儿的眼神没有任何怜悯。姜娇儿原本就觉得奇怪,一般只要不是大凶大恶之人,抛弃孩子都会扔到人多的地方。不想要或养不起的,害怕这份业障,也会给条活路。可怀里的这个婴儿被抛到荒郊野外,这条路上有人路过的概率几乎是零。“是天意要让这个孩子活。”
姜娇儿清凌凌的声音响起,那男人闭了嘴。沈鹤拥着她离开。车夫已经借来铲子了,三人一块儿回到马车沉陷的地方,沈鹤接过铲子,几下就把车给拉出来了。有了前面的人家打掩护,姜娇儿往米汤里放了些灵泉。上车的时候,女婴的情况总算好些了,给她拍了嗝之后,这才睡去了。“这地方离着府城也不远,怎么敢这么扔孩子?王柄在琼州熬了十几年也是活该!”
姜娇儿两只眼简直要喷出火来,沈鹤的脸色也不好看。两人都注意到刚才那男人口中的“招子”,但也没在那男人面前多问。此时想起来,更让人生出一股邪火来。“我非要把这孩子抱到王柄面前让他看看!”
沈鹤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脸,已然是温温热热了。“是该给他看看。”
沈鹤语气里也含着怒气。她是一条这样鲜活的生命。原本他们计划的还要再走远些,可是突然捡个孩子,姜娇儿决定立刻打道回府。返回的时候,车夫似乎记得不太清楚,又不知道拐到哪个巷道。虽然不是熟悉的路,但砖瓦的房子渐渐多起来,应当是快到府衙那一片了。“嘤……”姜娇儿侧耳,随后脸上露出愕然神色,急叩车门:“停车!”
沈鹤的眉头都拧在一块儿了,偏僻窄小的巷道里,四周的墙壁下长满了湿滑深绿的青苔。就在拐角处,一个被装在篮子里的婴儿正嘤嘤哭着。同样的,看着还没一个月的模样。姜娇儿下了车,双手叉腰:“谁家的孩子!”
沈鹤拉住她:“不用想了,是扔的。”
这位置危险极了,一个不小心,那婴儿就会被马蹄踩个粉碎。沈鹤向前走了两步,冲着她摇摇头:“死胡同。”
这里除了里头那家人,一般可不会有人来,沈鹤跃上墙头,那里面的院子也没人住。又是人迹罕至处。这就是冲着弄死孩子去的,这些人扔孩子,就没想让她们活。可偏偏,他们出行,马车陷入泥潭救了个孩子。车夫走错路,又救了个孩子。车夫眼神已经有些恐惧,他是京城里一道跟着来的,一来琼州就四处熟悉去了。姜娇儿倒也想用本地人,可王柄是个不顶事儿的,这么短的时间,她的人应该不至于被收买。姜娇儿看着车夫:“今天老天让你做了回菩萨了。”
墙底下的婴儿比前一个好些,好歹能哭出声,喂了些灵泉米汤,也活过来了。“赶紧出去。”
车夫又尴尬又庆幸,但一连遇见两个被抛弃的女婴,他也说不出是什么心情。不过他出了巷道,立刻找人问了路,不过一刻,马车停在了府衙门口。姜娇儿和沈鹤一前一后抱着两个小孩,车夫佝着腰跟在后面。恰巧王柄的夫人带着女儿迎面走来,孙夫人瞪着眼睛看着她俩。等人走近了,孙夫人哆嗦着开口:“这,这……这孩子咋回事儿?”
姜娇儿看着她,面无表情:“王大人在哪?烦请夫人带个路。”
孙夫人丁点大的胆子,她不知道这孩子打哪儿来的,但这二人的眼神就跟要生吃了她丈夫似的。“跟我来。”
孙夫人的小步子迈得飞快,一会儿就把人带到了书房。王柄正和他的幕僚商谈,府衙后院也不多宽敞,一件独立开的小屋子就是书房了。窗户大开着,姜娇儿看见了王柄的后脑勺,对面的幕僚浑身一颤,指着王柄脑袋后面。王柄稀疏的白发用一根短簪松垮垮地挽着,看见对面人的异常,他的脑袋也圆溜溜地向后转。抬头,眼珠朝上,看见那两张脸,王炳下意识低垂眉梢眼角,然后微笑。“王爷,娘娘!”
“王大人,我想请你出来看一看。”
王柄挠着头走出来:“咦?这是府里的小郡王吗?”
“是一样大吗,难道是龙凤胎,王爷福气延绵啊。”
姜娇儿冷笑一声:“王大人,这是我和王爷在府城捡到的女婴,马车都还没走多远,却碰见两个被人扔掉的女婴!”
沈鹤也道:“王大人在琼州这么多年,总不能从未见过吧,这两个女婴被人遗弃,还特地挑了没人的地方,若不是我们恰巧碰见,她们会死得很快!”
王炳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立刻变了一脸苦相:“王爷,这,下官也是没办法啊!”
“没办法?”
沈鹤冷笑:“你是琼州知府,只因为你无能,所以要夭折多少孩子?”
王柄连忙跪下:“下官失责!”
随即,头深深叩在地上,也不争辩。夫妻二人对视一眼,沈鹤冷冷看着他:“失责,你当然失责!这两个女婴,你说怎么办吧。”
王柄缓缓抬头,看了看那两个襁褓中的婴儿:“王爷,这两个孩子我认作义女,由我夫人抚养,一定不会再让她们出事!”
孙夫人就立在一旁,听到他这么说,活像被人踩中了尾巴,跳着后退:“不要,我不要养!”
王柄拼命的给她使眼色,但孙夫人情绪激动,连连后退。姜娇儿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王炳:“王大人啊,我听说你和夫人结发四十年,也没有纳妾,你会不知道你夫人的态度?”
“怎么,你想糊弄我?”
王柄被这一两句话吓的浑身哆嗦。而姜娇儿下一句话,又是让他一颤:“王大人,你说我再出去转一圈,是不是还能捡到孩子?”
王柄的反应说明了一切,姜娇儿一时也不知心里到底什么感受。而王柄突然就匍匐在地,抓着沈鹤的大腿:“王爷,下官真是管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