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烈老道不愿汪晓澜惨死,忍不住出手相救,冥骨老鬼趁机以此相责,血幽宗群鬼更是满口污言秽语,不停的嘲讽,浩然门群仙见师父当众受辱,都觉得愤怒至极,但浩然门向来极重信义,这些仙修也觉得己方违背前约,于理有亏,因此找不出什么话来辩解,空自怒火中烧,却无话可说。
叶青冥忽然朗声说道:“冥骨宗主,您是前辈高人,道法精深,明心见性,可知何谓君子?何谓小人?”冥骨老鬼桀桀怪笑道:“食言背信,就是小人!”
叶青冥居然点了点头,说道:“此话确是至理名言。”
血幽宗群鬼素来卑鄙无耻、丧尽天良,行事从来不占理,此刻见自家宗主居然能抓住一身正气的玄烈老道的把柄,都大感兴奋,而听见玄烈老道的弟子叶青冥随声附和此事,更是异常快意,都觉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我们占占理了! 而浩然门仙修见叶青冥居然出声附和敌人,都觉得愤怒异常,唯有玄烈老道了解这新收爱徒的性子,知道他必有深意,因此并不阻拦,任由他临场发挥。 叶青冥对于别人的快意、鄙视一概不予理会,仍然不卑不亢的说道:“冥骨宗主,四年之前,您与家师定下约定,血幽、浩然两宗互不侵犯,魏楚两国结为兄弟之邦,但后来楚国无故侵魏,而血幽宗严笃行道友,更依仗宗主您赐予的戮魂扇大肆杀戮魏军,如此违背前约,不知宗主您是君子,还是小人?”
这一番话,直说的冥骨老鬼哑口无言,血幽宗群鬼沉默不语,玄烈老道拈须微笑,浩然门仙修热泪盈眶,众人均想:“此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侃侃而谈,无得失心,无畏惧心,先扬后抑,有理有据,不仅能化解己方尴尬窘境,更能乘势反击,真是智慧卓绝之士!尤其面对冥骨老鬼的凶威,也能不卑不亢,此子道心之稳固,由此可见一斑,久后绝非池中之物!”
若论口舌之犀利,世间自以佛道禅宗和人道儒门为尊,叶青冥幼年时只上过几年私塾,书是背了一肚皮,却对儒门的微言大义并没有领会多少,但他天资颖悟,举一反三,随着修练日深,对幼年所学也有一些领悟,一法通而万法通,所以他修练的虽然不是儒门神通,却学了几分儒修的无双舌辩,此刻不愿师父受辱,便开口驳斥冥骨老鬼! 有句话叫得理不饶人,叶青冥不仅不打算饶人,连鬼也不想饶,又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但嫂溺则援之以手,此谓事急可以从权!家师不愿徒弟无辜惨死,因此出手相救,虽然违背前约,但不失为仁厚长者的风范,冥骨宗主以此相责,家师不予评置,只因世外高人,不屑口舌之争,更显得胸襟广博、虚怀若谷!”
冥骨老鬼冷哼一声,说道:“伶牙俐齿,巧言舌辩,难道就能掩饰玄烈老匹夫背信食言的恶行?”
叶青冥闻言,仰天长笑,良久不绝,冥骨老鬼怒喝道:“小子,你笑什么?在本座面前,岂容你放肆!”
叶青冥正色说道:“晚辈岂敢放肆?但宗主言语幼稚,当真可发一笑!”
冥骨老鬼大怒喝道:“你且说说,本座如何言语幼稚?若是说不出个道理来,就算你师父护着你,本座也要将你抽髓炼魂!”
叶青冥说道:“冥骨宗主,您将家师相救徒弟之事称为‘恶行’,那晚辈倒要问问,之前您将自己败阵的徒儿抽髓炼魂,岂不更恶上千倍万倍?如此言语,岂非幼稚?”
冥骨老鬼闻言,不禁默然无语。 枯骨道人见叶青冥字字句句都无可辩驳,便以神念传音给冥骨老鬼,说道:“掌教师兄,这小贼伶牙俐齿,不必跟他废话,今日之事,并非口舌之争,反正掌教师兄已经炼成了七魄幽尸,咱们干脆跟他们混战一场,想来胜算不低!”
冥骨老鬼本来因为劫数将近,不愿节外生枝,这才与玄烈老道定下单打独斗之约,后来玄烈老道违约救人,他已经大感不满,现在叶青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饶他城府甚深,也禁不住勃然大怒,听了枯骨道人的话,暗想:“如此耗下去,幕后黑手未必肯现身,不如混战一场,引他出来,反正七魄幽尸已成,只要小心谨慎,自保当可无虞。”
想到这里,冥骨老鬼抬头怒喝道:“玄烈老匹夫违背前约,却令弟子巧言舌辩,既然你们不守规矩,那本座也不必手下留情!”
跟着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声震四野,血幽宗群鬼见宗主发出暗号,立刻驾起遁光,一齐往魏军阵营扑来!
群鬼遁光幻化为百余道黑气,遮天蔽日,阴风惨惨,声势极为猛恶,而浩然门众仙修也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正巴不得大打一场,也都立刻飞起,遁光幻化为百余道长虹,将漫天黑气尽数截住,登时厮杀的难解难分,众仙群鬼各显神通,御剑役魂,无所不用其极,当真是术法与宝光齐辉,仙剑伴阴魂同飞! 汪晓澜和叶青冥虽然修成了遁光,但汪晓澜闭气昏厥,刚刚被玄烈老道救醒,正在魏军阵后打坐调息,叶青冥也得了玄烈老道的提点,并不理会修士间的争斗,只小心提防着对面的楚军会突然发难。 果不其然,血幽宗群鬼一出手,楚军主将樊悦立刻指挥兵马冲锋,大军如潮水一般涌来,而魏军主将是先锋官汪晓澜,此刻正在打坐调息,无法分身,便由王五和赵鹏飞指挥兵马发起反击,魏楚两国之间的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双方积怨已久,甫一交锋便开始拼命恶斗,地面上魏、楚两军数万将士各挺枪矛厮杀拼搏,天空中血幽、浩然两大宗门的修士殊死斗法,地面上箭矢呼啸,血肉横飞,人头乱滚,不时有垂死的将士发出自己最后一声哀嚎,天空中法术乱轰,鬼火熊熊,飞剑纵横,偶尔有腾云驾雾的修士被打散元神、轰碎肉身! 叶青冥骑着啸霜马,手持四方槊,在楚军之中左冲右突,专拣敌人数量多的地方厮杀,槊下竟无一合之将,血幽宗群鬼都窥窃他的流痕剑,一直对他格外留心,此刻见他连毙数员大将,无人可敌,离他比较近的七八位鬼修便纷纷呼喝:“小贼休得猖狂,纳命来!”叶青冥与楚军厮杀正急,周围都是普通将士,并无仙修相助,血幽宗七八位鬼修瞧出便宜,便一起施法围攻,阴风、鬼火、秽土、血光等法术劈头盖脸的打来,叶青冥见势不妙,正要祭出流痕剑护身,忽然有五道白光疾速飞来,将满天法术尽数挡下,叶青冥听见玄烈老道传音道:“敌人厚颜无耻,群起围攻,你修为尚浅,不必硬拼,为师替你挡住敌人,你先退下去,晓澜调息未完,你快去替她护法。”
那五道白光正是玄烈老道平日防身御魔的五口正气剑,叶青冥见师父出手阻敌,心中一宽,立刻拨马退走,有玄烈老道护持,抽身离去便轻而易举,叶青冥自去替汪晓澜护法不提。 见玄烈老道终于出手,冥骨老鬼便将第二元神放出,去裹那五口正气剑,他的第二元神聚散无常、变幻无方,黑雾翻涌间,已将五道白光尽数裹住,但这五口正气剑乃是玄烈老道采集五金之精炼制,又以本身真元温养了三百余年,已经与心神相通,灵性十足,丝毫不怕污秽,玄烈老道一动念间,五口飞剑光华大盛,开始全力反击,黑雾白光虽然色泽分明,但翻滚纠缠间,已然难分清浊! 冥骨老鬼见第二元神夺不下正气剑,便一拂袍袖,七八团惨碧色的鬼火凭空涌现,从四面八方朝玄烈老道打去,玄烈老道喝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随手召来七八道银色雷霆,将鬼火一一劈散,雷霆余势未消,直朝冥骨老鬼头上劈去,冥骨老鬼眼皮一跳,伸出僵硬干枯的双爪,将漫天雷霆一一抓住,双手猛然一搓,破碎的雷屑便如萤虫四散! 这仙鬼二道两大宗主一交手,便斗得激烈异常,周围众仙群鬼斗法虽急,但也忙不迭的纷纷后退,都知道自己的修为跟这两大宗主相差太远,生怕受了池鱼之殃! 魏楚两国兵马和众仙群鬼在万屏关附近打得天昏地暗,但此时此刻,有数百位身份不明的灰袍人分成两队,分别朝魏楚两国的王宫进发,而带头之人,正是崔允和许净宗这两位神秘诡异的儒生! 魏王端坐于王宫大殿之内,他刚刚得到飞剑传书,知道前方决战已经开启,此刻正与文武百官商议,准备派兵接应,但魏国兵少将寡,能抽调的兵力并不多,商量了半天,决定从青江水师那边调集四千人马,又从别的地方七拼八凑了四千人,一共是八千兵将赶去赴援,魏王说道:“调兵之事既定,赶快拟成旨意,请浩然门青玄子道长以飞剑送往各地守将手中。”
青玄子也是浩然门的仙修,但他并未参与大战,而是应魏王之请,坐镇王宫之中,以防血幽宗鬼修入宫行刺,同时青玄子也会飞剑传书,令魏王可以随时与前线将士交流。 等调兵的旨意拟成,青玄子便准备以飞剑传送,但他尚未开始施法,一个圆圆的东西忽然被人从宫门外掷了进来,魏王和文武百官低头一看,却是一颗首级,众人都吃了一惊,跟着就有数位官员辩认出了这颗首级的容貌,齐声惊呼道:“汪大人!”
魏王和其余文武官员也立刻认了出来,这死者的面容正是青江水师提督汪振声,也就是前部正印先锋官汪晓澜的亲生父亲! 但见汪振声满面怒容,显然死不瞑目,魏王跪倒在地,抱起那颗首级,痛哭流涕道:“贤弟,究竟是何人下此毒手啊!”
青玄子朗声说道:“不知哪位道友驾临,可敢现身一见?”
宫门外传来一阵大笑:“魏王陛下,你想从青江水师调兵,在下就特意帮你把汪提督请来了,圣人云:君子有成人之美,你说在下还算君子吧!哈哈!”
在这恶毒的大笑声中,一行人鱼贯着走了进来,为首之人,正是那相貌清瘦、俊雅潇洒的儒生许净宗! 魏王和青玄子一见许净宗,齐声怒喝:“原来是你!”
听二人的口气,显然是认识许净宗的,那这神秘的儒生究竟有何来历呢?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