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昭昭低头,看了看脚底下,一脚将脚下的石子儿踢出去老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这样打打杀杀的日子真的让人觉得厌烦,她希望早一些结束,然后寻一个地方,就如同在浮罗山一样,一间茅屋足以,种一块地,养条狗,过那种上山打猎,下河捉鱼的恬静日子。“快了!”
安戎冉转身,伸手拉住她道:“昭昭,等安西的战事结束,我会回京一趟,你与我一起回去好不好?”
他年纪不小了,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他就想早些定下来。昭昭咬了咬唇,半响才道:“京城是什么样子的?”
她呆最久的地方就是槐树岭,去过最远的就是安西大营,清溪郡她也去过几回,但是她除了将猎物送去酒楼,然后购置米粮,从来都不曾抬头闲看过一回。京城,她听林长生说起过,说是整个大蜀最富饶繁华的地方。富饶繁华是什么样子的,她想象不到。安戎冉想了想,拉着她朝山下走去,边走边道:“你不是去过清溪郡?京城就是比清溪郡大一些,人多一些,房子也多一些,其余没有什么不同。”
“那你家里是不是很多人?”
安戎冉道:“很多,不过,你都不必理会,你只认我一个就好了。”
昭昭顿住步子,侧目看着他道:“那,那我想想再说。”
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旁的还好说,尤其是一家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哪里是说不理会就不理会的。安戎冉伸手揽过她,提气直接窜进树林子里,然后从半山腰往山地下窜去。昭昭自个儿不是没有在林子里这样窜过,但是被人拎着还是头一回,自己不受自己控制,总感觉随时随地要跟前面的大树和灌木撞上了似的。然而下一刻,又被揽着灵巧的避开。她本就不是个胆小的,很快便放开了,毫不矜持的咯咯大笑。安戎冉却在此刻落地,抱着她滚落在了地上厚厚的松针里面,而后护着她滚落两圈方才停下来。昭昭正要爬起来,抬眼就瞧见头顶一片纵横交错的绿,上面一簇簇的白色小花朵,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她索性不动了,换了个自己舒坦的方式,伸手在垂下来的荆棘上掐了一簇花儿放在鼻子跟前嗅了嗅:“好香!”
“喜欢不喜欢?”
昭昭点头:“喜欢!”
安戎冉侧目看着她道:“你说要想想那就想想。可是昭昭你想的事情能不能先想想我,然后再想别的?”
昭昭愣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
“说我们回京的事情。我们安家人确实挺多,但是嫡系一脉只有我爹安千阳。我爹原来也是武将,官拜一品忠勇大将军,后加封镇国公,世袭罔替。我娘早早的就不在了,如今的镇国公夫人是后娶的,生了一儿一女,平日与我少有往来。我常年都在安西,即便回京,也是回自己的将军府住。郭先生你知道的,他的夫人就在将军府,帮我打理府中一些庶务。”
尽管他说的已经很简单明了了,昭昭还是听的一头雾水,侧目看着他问道:“什么意思?”
好多词她都不懂。安戎冉嘘了一口气,伸手在她额头上一弹道:“我的意思是,我以后大概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安西,即便是回了京也不会回去与那一大家子一起住,我自己有自己的府邸,房子。”
昭昭看了看他:“那,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关系都不好吗?你那个,那个……继母,对,继母,她对你不好?”
原来厉害如安将军,也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难过之处。居然有个后娘,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可怜!安戎冉被她的眼神看的没有忍住笑出声:“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怜我?”
昭昭老实的点点头。安戎冉道:“我哪里可怜了?我外祖乃是当朝帝师齐鸿达,舅舅官拜一品大学士,我出生就是镇国公世子,继母也好,亲爹也罢,无论他们怎样都撼动不了我的位置。该是我的都是我的,谁也拿不走。继母而已,我从未放在心上过。”
说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坐起身道:“丫头,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亲身爹娘?”
昭昭一愣,半响才道:“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这个?”
“就是问问,不是说林长生的祖母在清溪郡的一个人牙子手里买的你?若真有心查找,总是有迹可循的。”
被林长生买回来的时候昭昭才九岁,据说什么都不记得,那才是真正傻乎乎的。可是后来的事情她都记得,干什么也都学的很快,那就证明她并非天生痴傻,而是后天一些外力所致,让她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变成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她以前遭遇了些什么,小小年纪落在人牙子手上。昭昭也坐起身,摇了摇头,伸手又在头顶掐下一簇花儿来:“我觉得这样挺好的。我自己一个人不会饿着自己,想到哪里就到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我在这林子里,架一堆火,铺一堆草就能过一夜,比如我明日无事,睡到晌午再起,没有人约束,没有人说教,挺好的。爹娘,并不一定就都是好的,若真的好,何至于让我在人牙子手中。”
对于父母,她从来都没有期待过。上辈子,她的父母收了别人的钱,亲手把她塞到别人的车里,她怎么哭怎么喊怎么挣扎他们都没有再多看自己一眼。从那以后,她对父母就再也没有期待了。这辈子,要不是此刻安戎冉提起,她是真的想都没有想过“爹娘”这两个字。安戎冉静静地看着她,等她说完才道:“或许,他们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他们只是不小心把你弄丢了,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也在翻天覆地的找你。”
昭昭淡淡一笑:“既然都已经丢了,小心不小心有区别吗?”
安戎冉轻嘘了一口气,他听出来了,昭昭对自己的亲生爹娘不止不期盼,还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排斥。他就不该提起这个话的。正当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昭昭突然伸手道:“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