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帐,他的亲兵在外面候着,见他出来忙上前道:“将军,朱将军那边出事了。”
高适一愣,然后抬脚就朝院子外面走去:“边走边说,发生了何事?”
“有人闯进了地窖,和里面的人交上手,死了不少人,朱将军去的及时,刚好堵住那人,却不想那人着实厉害,打伤了朱将军逃了。”
高适疾步朝火头营赶去:“来人这么厉害?有多少人?怎么混进军营里来的?”
那处就在大仓下面,里面是安西军的屯粮,而大仓里面只是部分所需。安西军除了朝廷下发的粮草,这些年除了训练就是自己垦荒种地,比起别的地方的驻军,粮食还算是宽裕。为了保险起见,特意挖了地窖,将大量的粮食存在里面,派重兵把守。地窖入口极为隐秘,除了他们几个,也就只有火头营那边少数的一部分看守知晓,到底是谁,竟然找到了入口闯了进去。“回将军,据说,据说只有一人,谁也不知道从哪里混进来的,黑布蒙脸,也不知道他长的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杀了不少人,朱将军到的时候他还没有能完全进去,回头就和朱将军打了起来,然后看着人越来越多,逃了。”
高适连走带跑,一口气就到了火头营朱广的帐篷。朱广是老将,年近五十,个子不高,眼角,额头上满是褶子,头发花白,看起来有些显老,然而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他在安西大营呆了大半辈子,其人处事向来稳妥细致,虽然总领火头营,但是这么多年来无论战事起没有起,他都没有出过岔子。这会儿他肩膀被刺了一个血窟窿,伤的极重,郭临安亲自在替他止血上药,盆子里面的水换了几次依旧是一片猩红。高适也不等人通报,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朱广靠在椅子上,赤裸着上身,嘴里咬着一团布,紧紧的闭着眼睛,脸上的汗珠密密匝匝的。郭临安上了两次药才勉强止住血,然后麻利的用布将他的肩膀裹起来。高适在边上,看着他一边净手一边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摸到地窖里面去。我听说只有一个人,还让人给逃了?”
郭临安道:“我已经传令下去,严守军营各个出口,他只要出不去,总会露出痕迹来的。”
朱广睁开眼睛喘着气道:“高将军。麻烦你传令各处,让他们清点核实各处的人数,我担心这人逃不出去,会混进士兵里头。几万人马想藏一个人太容易了。”
高适这会儿也顾不得细问了,点头道:“好,我这就去,你好生养伤。”
朱广闭眼,脸上的褶子越发的深了:“老了,真的是不行了。”
高适步子一顿,也没有回头,抬脚就朝外走去。一声令下,整个安西军营各处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军帐间的夹道上,巡逻的士兵也多了起来。昭昭在主帐里面住着,吃喝拉撒都在里面,几日不出门,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更不知道,安戎冉不见了。郭临安的大帐里,回来传讯的士兵单膝跪地:“昨日傍晚,将军接到彭将军的传讯,命我等原地待命,他带了十人前去西边接应彭将军,我们一直等到半夜都不见他和彭将军回来,事先约定好的讯号也没有见到。然后左司马便安排人去打探消息,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是一去不回,没有一点动静。”
郭临安和李云归对视一眼,李云归道:“可确定大将军是去接应彭将军了?”
“大将军亲口所说,属下不敢欺瞒。”
郭临安抬手:“去吧,先下去休息。”
等传讯兵退出去,郭临安才道:“此事有些蹊跷。”
李云归也跟着点点头:“按理说,大将军接到彭垚的传讯不可能有误,他们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之间的默契和情分非旁人可比,否则他不会亲自带人潜入马耳山去接应彭垚。可是这一去不回,又作何解释?他不是那种随意做决定,将手底下的人抛在一旁不闻不问的人。”
郭临安蹙眉,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半响才道:“来人,请铖一过来一趟!”
“军师请铖一来,是要他前去寻大将军?”
郭临安点点头:“眼下情况不明,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可是,他前些天受了伤,伤势颇重,这——”郭临安道:“这种时候非他不可,就算他重伤未愈,只要有一口气在,他也得去。”
铖一的伤到底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李云归眉头微蹙,似乎不明白郭临安为何会突然如此果决,一意孤行。铖一来的很快,伤势未愈,行走还不是很利落。进门之后拱手行礼:“殿下,先生。”
郭临安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开口道:“刚刚收到讯息,大将军昨日带人去马耳山西侧接应彭将军,一去便没有了消息,而后派去打探的人也都没有了踪影。”
铖一眸子一缩:“我这就去寻将军!”
“我调派人手给你。”
铖一转身往外走:“不用了,马耳山的人足够了。”
若是安戎冉真的遇伏遭遇不测,那么马耳山里面就十分的凶险,马耳山里面的人很危险,再进去人,无疑就是更多的人去送死。等他离开,郭临安又开始在大帐里面来回的走动,想了半天,步子一顿,开口道:“来人,传令下去,点兵一万,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强攻马耳山。”
李云归忍不住开口道:“军师的意思是?”
郭临安狠狠的嘘了一口气:“我亲自去,不管大将军是生是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殿下,军营这边,就交给你和朱将军了。”
不止为了接应安戎冉,耶律明昭带兵数万,意图不言而喻,这仗迟早要打。与其等着敌人打上门,不如主动出击。李云归一愣,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结集的号角声突然吹响,昭昭从大帐里面冲出来,看着不远处的夹道上,士兵急匆匆的朝着一个方向跑去,转脸问帐外的守卫:“怎么了?是不是敌袭?”
守卫道:“是结集的号角声,应该是发生了大事情。”
昭昭抬脚就朝院子外面走去。黑子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她去了郭临安的住处,没有寻到人,然后又去找高适,依旧扑了个空,回头她只好先去马厩,弄了一匹马爬上去,然后横冲直撞的朝校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