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眼睛很有神韵,漆黑而深邃,若不是满脸血污,定是个极好看的人。但陈鸢并不想和这人彼此留下过多的印象,于是起身打算去看看子乾和冬儿,谁知一起身,手腕被人猛地一把攥住。陈鸢不想和那双漆黑的眼睛对视,总觉得和他多看几眼,就会被看穿心中的秘密。她撇撇嘴,头也不回:“这位好汉,你要是想说答谢的话,那就不必了,萍水相逢罢了。你若是死在这里,血流满地,我弟弟看着害怕。”
潜台词就是,我救你纯粹是为了不让你血流的到处都是,根本不是我有善心。谁知道那只手却越攥越紧,把陈鸢的手腕攥的发疼,就在陈鸢打算反手嵌住他的时候,他忽然说话了。声音嘶哑而低沉:“你怕我?”
虽然虚弱,却充满戏谑。怕你?我怕你长的太帅闪瞎我的眼吗?陈鸢猛然一转身,对上那人的眼睛,一脸的惊慌失措,声音颤抖:“好汉,我救你一命,你可不能恩将仇报,我上有老下有小,你饶了我吧。”
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楚楚可怜。那人看着她一脸悲戚,紧紧盯着她半晌,忽然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放开手。这狡猾的小狐狸,演技当真好。陈鸢收回手,立刻收起眼泪,云淡风轻。见冬儿和子乾回来了,便把他们采来的鬼藤放几株到那人跟前,拉起冬儿和子乾准备离去。“陆惊蛰……”“我的名字……陆惊蛰……”陈鸢脚下不停,拉着弟弟们继续往前走,仿若未闻。等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上,陆惊蛰才收回目光,脑袋仰着看天,忽地发出一阵笑声。“爷,属下身上带着金创膏,您刚才为何非让我藏起来?”
八宝从不远处的树上跳下来,嘟嘟囔囔,自己身上也到处是刀伤。陆惊蛰摸了摸自己腹部的伤口:“放信号,让咱们的人过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这里埋伏我!你,去跟上刚才那小丫头。”
八宝一脸的不情愿,但是看看自己家爷的表情,到嘴的话只能咽了下去。山道上。“姐,咱们走了,那个人会死吗?”
冬儿天真的还在为那个人担心。陈鸢捏捏他的脸:“姐已经救了他,他不会有事的。”
“那,姐,咱们找这些野草做什么?”
冬儿又问。“这个草是麻药,受了伤用这东西可以止痛止血,咱们把这东西卖到武馆和药铺里去,应该能卖不少钱。到时候,就能给你们两个买点肉和糖,去镇上想吃啥都行。”
陈鸢耐心地对他解释。肉和糖,对寻常的农家那都是奢侈品,他们两个长这么大,吃过的肉和糖一只手都不满。冬儿一听有肉和糖,嘴里先砸吧了一下,双眼冒星星:“姐,真能换糖?”
陈鸢笑着往他脸上拧了一把:“你要是再不赶紧的,钱可都飞了。”
有了这个动力,两个小孩的脚步更快了。镇子不远,清水村在山上,镇子就在山脚下,不到三里路。祁国尚武,武馆遍地都是,这样一个小镇上,也有两三家武馆。陈鸢问了个路上遇到的老汉,找准了一家规模最大的,直奔而去。武馆里都是在锻炼的汉子,也没有什么正经人手,不过都是些庄稼汉之类的,闲余一点小钱来这里释放一下多余的精力。男人们骨子里天生好斗,来了这里,真刀真枪的干上几场,少不了磕磕碰碰,见血是常事。陈鸢等人到的时候,一群光膀子的男人正在院子里挥舞着石锤挥汗如雨,一个个肌肉健硕,见了几个小孩,都有些好奇。那群汉子看见陈鸢一个小姑娘家脸不红心不跳的盯着他们看,眼睛亮晶晶的,觉得有趣。“你们几个小娃娃家,看什么呢?”
一个汉子终于出来问话。陈鸢对他行个江湖的抱拳礼:“叫你们馆主出来,有事相商。”
没等她说完,顿时引起一阵哄笑。那汉子哈哈大笑:“你一个小女娃娃找我们馆主做什么?难不成还想拜师?我们这是武馆,可不教什么绣花捺鞋底。你这小身板,真能行?”
说着还从上到下的将陈鸢看了一遍。后面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以前也有人这么嘲笑过她,后来那些人怎么了呢?陈鸢翻着眼皮想了半天,嗯,那些人被打的连对视都不敢了。陈鸢也不恼,歪着头,像只聆听的小鸟,不疾不徐:“我来送救命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