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羽闻言,下意识碰了一下自己的唇角。这才反应过来,小馒看到的伤口,应该是不久前江漓亲口咬出来的那个。当时虽然血流了不少,但伤口并不明显,这会儿结了痂,反而看着有点儿显眼了。想到之前的两次亲吻,赵羽忍不住又勾起了嘴角。但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小馒,江漓恰好端着汤药走过来,替他回答道:“你爹爹嘴上的伤口,是他自己吃饭时不小心咬伤的,现在已经结痂,早不疼了。”
江漓边说,边把熬好的银翘散递给赵羽,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在小馒面前乱说。赵羽嘴角笑意未消,附和江漓的说辞,朝小馒点了点头。小馒信以为真,转头继续练起了大字。待到晚饭时,江漓和赵羽之间的气氛已经恢复正常。江漓再面对赵羽时,那股恼人的情绪已经不见了。果然,她之前的心烦意乱,只是临时受到了一阵影响而已。江漓舒了口气,不再纠结此事,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古代女子,被亲了也不会要死要活。更何况,赵羽一直以为他们是真夫妻,在他的意识里,可能觉得两人亲吻是理所当然的……江漓在心里为赵羽找好了借口,决定看在他生病的份上,暂且饶过他一回。但为了杜绝他以后再“乱来”,当晚哄睡小馒后,江漓郑重地对赵羽说道:“看在你病着的份上,今天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以后你若再动手动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论身手,我或许比不过你,但你现在的一切吃穿用度,花的都是我的银子,所以若再有下一次,我就停了你的一切花销,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吧。”
赵羽:“……”之前的亲吻,对赵羽来说也是一场意外,他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没打算再占江漓的便宜,毕竟两人并不是真的夫妻。可此时江漓亲口说了不许,他心里却又突然涌起些许不甘来。但碍于银钱的威逼利诱,他只稍稍犹豫了一瞬,还是点头答应了。“还有,”江漓又道,“以后也不准再在铜雀镇杀人。”
铜雀镇一向太平,可最近几个月,却一连两人横死,难免要惹人怀疑,裘大的事,只怕黄天成已经起了疑心,所以才会出言试探。此时赵羽若再不知收敛,早晚会惹出麻烦,指不定还要连累她和小馒……之前江漓好言相劝他不听,此时只能也用威胁了。赵羽这次答应的倒很干脆:“都听你的。”
反正让人生不如死的法子也多的是。两人尚算愉快地结束了通话,赵羽不想再喝那个劳什子的安神茶,所以这次回了自己房间休息。临进屋前,他恰好听到门外有更夫打更,然后便朝隔壁黄天成家看了一眼。往常,每次有更夫路过,黄家的那只细犬都会吠上一阵,可今天隔壁却一片安静,想来黄天成十有八九已经搬走了。对方下午才来道别,这会儿就已经搬离了,真正着急的人也不知是黄天成,还是黄员外……赵羽冷笑一声,这才转身进了房间。赵羽猜得不错,黄天成从江漓家离开后,便开始着手搬家。他搬来此处所带的行李本就不多,家仆们很快收拾好,赶在黄昏之前就搬走了。之所以这么赶时间,倒不是因为他着急,而是他的伯父黄员外等不及了。当天,黄天成搬回自己原来的住处后,便带着房契去了黄员外家。他自然心有不甘,但尚没有忤逆他伯父的能力,不得不识时务而行。伯侄俩一起用了晚饭,饭后,黄天成奉上房契,黄员外笑眯眯地接了,说道:“小辈里,我一向最看重你,你那几个堂兄堂弟,要是能有你一半成器,我也就省心了。”
“不过,”黄员外话锋一转,又说道,“汤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也是时候该娶妻成家了,我瞧着周家的娘子还不错,你若有意,伯父便央媒人去为你提亲,如何?”
黄汤是黄天成原来的名字,他虽然改了名,但家里的长辈还是更习惯称呼他“汤儿”。黄员外待他一直都很上心,比起自己膝下的几个儿子也不差多少。在没有江漓的事之前,黄员外也曾提过要为他提亲的事……但现在两人中间夹着一个江漓,黄天成再听伯父提起婚姻之事,便不免猜想,黄员外是不是为了让他远离江漓,这才急着让他成家。他心下烦闷,但面上却还保持着恭敬,说道:“多谢伯父好意,但我现在一事无成,天成就楼的生意也越发不如从前,大丈夫尚未立业,不敢成家。”
“也对,大丈夫何患无妻?等你将来功成名就,到时自有娶不完的娇妻美妾。”
黄员外并没强劝他,笑了两声,便揭过了这个话题。两人随口又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不一会儿,江容华推门而入,手里还捧着一个带金锁的木匣子。这口木匣子看似普通,但却是用铁桦木做成的。铁桦木质地坚硬,入水急沉,斧凿不破,用它来制成匣子,保存贵重物品最为合适。江容华手里捧着的这个,连上头的金锁都是特制的,没有钥匙,任谁也无法打开。但匣子的钥匙只有一把,常年被黄员外随身携带,连沐浴也从不离身。匣子里装着的是黄员外的各种田产、房产和商产等契书,江容华进门时的卖身契也在其中。黄员外挥退屋内的仆人,打开匣子,从里也挑出了一张房契,递给黄天成道:“我也不好占小辈的便宜,人你看不上,就收下这处宅子吧。”
他口中的“人”,自然是指江容华。一旁的江容华,眼底浮显出一丝难堪和屈辱,但黄员外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他期许地拍了拍黄天成的肩膀,继续道:“这是前几年我在宿夜郡置办的房产,那儿是尉迟家的地盘,当时我没能分一杯羹,以后就要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