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话落,立刻有人附和,应道:“是啊,要不是担心我家那口子回来赶不上吃热乎的,饭菜在锅里温着,浪费柴火,焖久了颜色和味道都不好,我也想早点煮饭了。”
话里话间,还有吞咽口水的声音。顾芝芝闻言微微一滞,眼睛悄悄从栅栏门缝望出去,发现李寡妇还没放弃,像樽佛一样坐在门口,而她刚才一直嚷嚷着要去喊宋里长来,却只是干打雷不下雨,门口哪有宋里长的影子。“吱呀——”一声,栅栏门被顾芝芝从里面轻轻打开。“哎哟!”
李寡妇正背靠着栅栏门,猝不及防,惊吓一声,身体向后仰倒下去,随即自下往上看见了顾芝芝,反应过来,立刻飞快又狼狈在地上滚了半圈,爬起身来,双眼毒辣剜着顾芝芝,啐骂道:“顾芝芝你个小贱人,终于肯开门了吗?哼,我的脚被你撞伤了,我现在完全走不动路了,今天这汤药费你呸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李寡妇顿了顿,又转身面向众人,哭着大声说道:“大伙儿评评理里啊,虽然我以前做了一些不那么地道的事情,可这贱妮子恶意报复撞伤我,她就有理了吗?我这脚现在动一动都痛得钻心,以后要是残了瘸了,不能下地干活儿可咋办啊,我还要不要活下去啊,呜呜呜哇……你们说,她应不应该赔我治脚伤的汤药费?”
一边说着,李寡妇脸上流出了两行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颊上沾满的泥尘,摆出一副狼狈又可怜的模样,顿时,引起了不少围观村民的同情。村民大多都是些附近的村妇,女人同情心强,虽然她们平时也对李寡妇很是鄙视,但看见她哭哭啼啼的,捂着右脚声泪俱下,又有些不忍了,当即,有人高声支持道:“应该赔!我说一句公道话啊……咱们庄户农家人,别的本事没有,不就是靠着四肢健全和一身力气,才吃上饭么?顾芝芝啊,就算李寡妇以前有万般不对,你一个小姑娘,小小年纪心肠也不能恁毒啊,故意毁了别人的脚,你让她以后咋活啊?你这不是等于杀人吗?”
一顿话说完,竟还有几个村民频频点头,觉得十分有理,愤慨地瞪着顾芝芝,目光中充满了嫌弃。闻言,顾芝芝内心极度无语,反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己,一脸问号:“……?”
呵,这是什么神奇的逻辑,这闲出屁的吃瓜观众,事情起因经过搞清楚了吗,就敢在这高谈阔论发表高见?当即,她眸子一冷,寻声对视上说话那人的目光,唇角讥诮勾起,当场反驳问道:“这位大娘你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当时是在现场么?你亲眼见着我撞伤她了?”
那妇人皱皱眉,没想到顾芝芝会反问她,当即抱起双臂,撇了撇嘴唇,摇头。顾芝芝轻轻冷哼一声,追问:“既然你都没有亲眼看见,那你凭什么断定是我心肠歹毒故意撞坏她的脚呢?是凭你头顶上开了天眼?还是凭你那三寸不烂瞎嚼人舌根的舌头?”
那妇人闻言,神情狠狠怔忪了一下,同时,围观的村民的视线,也“唰”的一下瞬间聚焦在她脸颊上,有人忍俊不禁,捂着嘴巴“噗嗤”一下,嘲笑了起来。笑声一出,顿时,不少村民目光都变得有些意味深长,熟悉的人谁不知道,这妇人确实就是有爱瞎嚼人舌根的臭毛病,人称“是非精”,村里被她暗地里搬弄过是非的人可不少,经顾芝芝一挑明,有不少妇人顿时厌恶地瞪着那是非精,等着看她出丑。那“是非精”见大伙儿的眼神通通紧盯着她,脸颊不由得烧得有些火辣,有些恼羞成怒,愤怒剜了一眼顾芝芝,“你……”她话还没出口,立刻被顾芝芝打断:“你下次没弄清楚事情,就不要瞎站在道德制高点对别人指手画脚,呵,还自诩说的是‘公道话’呢,你若是真那么好心,当初李寡妇和顾家害得我们母女走投无路几乎真的要命赴黄泉时,咋不见你站出来做好人为我们说上几句公道话呢?干啥啥不行,搅浑水倒是第一名!”
一番话,把那“是非精”怼得无地自容,脸颊像火烧云一般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她咬了咬唇,“呸”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缩着脑袋躲到人群最后方去了。顾芝芝鼻尖冷冷轻嗤了一下,目光在众人身上徘徊了一遍,提高声量问:“还有谁要说‘公道话’的?站出来大胆发言,要是有理有据,我绝对心服口服,但若是人云亦云,搬弄是非,就别怪我嘴下不留情面。”
她语调平淡,没有丝毫波澜起伏,但一番话落下,围观的村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没有一个人敢随意站出来和她对峙了。终于,有人小声打了个圆场,干笑道:“嘿嘿,芝丫头啊,别生气,大家伙儿眼睛都是雪亮的,你和那李寡妇对峙清楚,谁是谁非,只要拿出证据来,咱们邻里乡亲绝对是站有理的那一方的。”
话音刚落,其余村民立刻点头如捣蒜,小声附和着。顾芝芝看了那打圆场的村民一眼,微微颔首,转身面向李寡妇,反问道:“你说我撞伤了你的脚,伤在哪呢?要不要请大夫来验证,请大夫的钱我出了,但若是大夫说你脚上没有伤,你又该怎么做呢?”
李寡妇方才见有人帮她说话,腰杆挺得比竹竿还要直,然而现在,对视上顾芝芝那结了霜似的冰冷眼眸,她心下不禁然有些打哆嗦,心虚了。“呸!我的脚都肿得走不动路了,那还有假吗?”
李寡妇心里一横,嘴硬嚷嚷道:“反正这里围观的都是女人,没有男人,我撩起裤脚给大伙儿瞧瞧又何妨?”
说罢,她当真提起裤脚一卷,露出了右脚的脚踝,众人探头一瞧,小声哗然,有人说道:“看着确实肿得不轻啊,跟个猪蹄儿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