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她眼神透着淡淡的冷意,年纪也比余桂香这种老辣的人小,但不知怎的,对视上她的目光,余桂香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被她眼中的冷意震住。“发……发誓,我凭良心讲话对得起自己就行,为……为什么要听你的说发誓就发誓?”
余桂香舌头有些打结,她做贼心虚,自然不敢发这个誓,但是说出口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只能硬着头皮用一个又一个谎言,去掩盖她说的第一个谎言。顾芝芝看见她脸上的心虚表情,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对宋里长说道:“宋里长,您是个公道的人,这件事你来作主吧。”
宋里长犯难了,旱烟杆子在土墙上轻轻磕了磕,倒掉里面的土烟碴子,又换上新的,狠狠吸了几口烟,才回答道:“红口白牙,不能平白冤枉人,这样,就以两只鹅的钱做注,要是芝丫头掐死了鹅,除了赔顾家两只鹅外,还得赔余桂香一两银子,反之,若是余桂香你诬赖了人,你得赔芝丫头一两银子,如何?”
顾芝芝点头,她接受这个提议,她没做过的事,不需要退缩,眼下正需要钱,没理由推掉这送到嘴边的一块肥肉。余桂香心头一惊,有些纠结,但转念一想,今早确实瞧见了顾芝芝掐鹅,又有人佐证,顾芝芝就算再牙尖嘴利,也没法翻身,哼,只不过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能有什么心计,难道她余桂香活了几十载还怕个丫头片子不成?这么想着,余桂香一咬牙,也答应了这事,瞪着顾芝芝威胁道,“心狠手辣的贱妮子,这钱你赔定了!”
顾芝芝嘴角微勾,心中冷嗤一声,又问宋里长,“里长,余桂香说鹅是我掐死的,是不是只要证明鹅不是被掐死的,就能证明我的清白?”
她特意着重了“掐”字,定定看着宋里长。“自然是这样。”
宋里长咬着烟杆,目光犀利在她脸上扫了一眼,点头回答。顾芝芝心里稍安,根据记忆,她知道宋里长为人是个公道的,余桂香和里长也没有沾亲带故的亲戚关系,想必这件事宋里长应该会秉公处理,因此,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一把提起那两只死鹅,递到宋里长眼底下,道:“里长,这两只鹅,是被毒死的!”
闻言,村民们嘴巴惊讶张大,小声开始议论,余桂香噗嗤一声,拍着大腿干笑出声:“哈哈哈哈,你们瞧那鹅舌头都露出来一截,只有是被掐死,才会舌头外吐,小贱妮子胡说八道,那鹅就是被掐死的,一两银子你赔定了!”
鹅是余桂香亲手掐死的,她一清二楚,顾芝芝此时在她眼里,如同一只待宰的羊羔,自己躺到了砧板上。顾芝芝这丫头害她挨了一顿打,又当众坏让她出丑,今天,她也要让顾芝芝身败名裂,吃不了兜着走!余桂香嘴边噙着志在必得的笑,手掌向上摊开,做出一副让顾芝芝拿钱的姿态。宋里长也看了看死鹅,点头同意了余桂香的话,道:“确实,被掐死的动物,无论是鹅,还是人上吊,都是舌头外吐的,芝丫头啊,你没办法能自证清白啊……”宋里长目光包含几分怜悯,指着死鹅舌头,脸上露出爱莫能助的无奈,本来他看见顾芝芝镇定自若,信誓旦旦,还以为此时真与她无关呢,知道她们母女过得艰难,想着能趁机帮一把,澄清真相的同时也能杀鸡儆猴,给村民们一个暗示,让他们往后别对母女俩指指点点,唾骂鄙夷,没想到却弄巧成拙,害了这丫头。余桂香见宋里长也发话了,更加嚣张,鼻口朝天暗暗道,“哼,死丫头片子跟我斗,你还太嫩了点!”
此时,鲁氏也不哭闹了,宋里长说无论鹅是被哪方弄死的,都要赔偿她,她还有什么好闹腾的,只是,她心里更加希望这钱由顾芝芝来赔偿,余桂香孙子那事,顾家理亏,到时余桂香只肯赔两只鹅,她也不好说什么……而顾芝芝就不同了,那个小贱蹄子,从来都是任由她搓圆捏扁,刚才还大言不惭说一赔十,到时候施加压力,让她赔偿三十只大肥鹅,再将母女俩赶出谷满村,赶得远远的自生自灭最好!鲁氏心里美滋滋的想着,嘴唇情不自禁裂开一个大口子,笑得龇牙咧嘴。宋里长靠近顾芝芝,小声道:“芝丫头啊,俗话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钱……你要是暂时拿不出来,宋伯可以先借你垫付……”宋里长很尴尬,早知道会是这样,他就不提那一两银子的事,让她给余桂香和鲁氏道个歉就好了。眼下顾芝芝不仅要赔顾家的鹅,还得赔余桂香钱,对她们贫困的两母女来说,自己这行为等于雪上加霜啊。看见宋里长脸上的愧疚神色,顾芝芝知道这是他的好意,只是这好意她心领了,道:“谢谢里长,不过不用为我担心,这鹅表面来看,确实像被掐死的,但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诸多疑点,证明鹅是死于中毒。”
顾芝芝始终坚持自己的观点,她相信自己没有看错,将鹅放在地上,蹲下身,招了招手,示意村民们都围拢过来看,解释道:“大家看,这鹅舌虽然外吐,但流出来的唾液带着白沫,鹅屁股周围的毛上沾了不少稀粪水,这说明,鹅死前很有可能吃了什么东西,导致出现严重腹泻、口吐白沫的现象……”她将鹅肚子朝上,让众人看清楚鹅屁股。农家人养家禽都清楚,正常家禽粪便是干的,就算偶尔有拉稀情况,也不可能会在四周绒毛上沾染那么多脏污,众人听了她的话,仔细观察,许多人不住地点头赞同,觉得有理。“另外……”顾芝芝起身去灶房里,找来了菜刀,在鹅身上划了一道口子,让血流出来:“正常的鹅血是红色的,但大家再看,这两只鹅身上流出的血,都是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