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话说出来,众人又是一惊,听七娘子的意思是……他们这些人的主母苏氏并非病死,而是被继夫人李氏害死的?少女脸上的表情三分悲伤、七分愤慨,恰到好处,铿锵有力的声音重重的落在各人心头:“我慕初妍的志向远不在此,大家都是堂堂七尺男儿,本该志在四方,今日你们若愿助我孤女走上巅峰,它日我必能让各位达成所愿,成为人上之人。”
那睥睨天下的气势,竟是让众人心甘情愿的单膝跪地:“尔等愿听七娘子差遣,肝脑涂地、誓死追随,”天空中一道惊雷闪过,凤凰浴火涅盘,这大偃朝怕是要变天了。张来已经树倒猢狲散,想要去江南报信的人都被苏俊生安排的人抓了回来,慕初妍当机立断的将有异心之人尽数发卖,远离赣州和江南沦为贱籍。聪明的立马向慕初求情,虽然被卸了重要的职位,但是好歹是留在了庄子里将功补过。以前的总管苏合又回到了农庄,凡是苏合一脉的管事,当初如何被贬,今日以更加盛大的方式归来。这可谓是世事难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这般大刀阔斧的整顿,自然也惊动了孙府之人,东苏家、西孙府的说辞由来已久,一个是垄断整个赣州经济的农庄,一个是掌控整个赣州权势的朝官之家。苏家农庄向来无主,如今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娃短短十天的时间,将农庄整顿得固若金汤,让孙家的掌家老夫人也不禁好奇,那到底是个怎样的奇女子?孙家老夫人爱热闹,所住的长青堂前栽着几颗艳丽的桃树,还有一些名贵的花草,四周绿叶在微雨中愈发清亮。这老太太惯爱些花团锦簇,顺着长青堂的石板路走过百花园,跨过竹藤编织的拱门,入目便是十多米高的大假山,气势磅礴,雄伟壮观。山下荷池曲径、小桥流水之声与丫头们的娇声笑语交织成一曲动人的曲调,真是好一番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带清流。传出笑声的厅堂内,一衣着华贵,精神抖擞的老太太花白的发丝在暗红色襟带下一丝不苟的盘着髻,一根绝世稀有的碧玉簪在发尾栩栩生辉。她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响起:“江南那边的传言我也听过一些,从前我以为慕七娘是个无用的草包,如今看她在农庄的种种做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孙府正室夫人钱氏乃是当朝贵妃的嫡亲嫂嫂,她优雅的替老夫人烹着茶:“慕府那继室吃相太难看了些,难为那孩子小小年纪却懂得韬光养晦。”
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就是年岁委实太小了些,怕是斗不过那些如豺狼虎豹的继母。”
“老夫人忧心这些做什么?”
底下说话的妾室正是孙茹香的生母张氏:“妾身以为慕七娘不过是个小女娃娃,若不是农庄里有个苏管事帮衬着,凭她的本事也翻不了天去。”
老夫人与钱氏相视一笑不置可否,妾便是妾,目光短浅、见识浅薄。张氏傻可是她的女儿孙茹香并不傻,听着老夫人和主母语气里的赞赏之情,她主动道:“祖母不是还有几天就要过六十大寿了吗?既然祖母和母亲对那位慕七娘子如此好奇,何不请她来府上一起热闹热闹,我们姐妹几个也好尽尽地主之谊啊!”
听了她的话,孙茹兰苦笑了一下,恐怕自己这下又要和这庶妹结仇了。“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老夫人最喜欢这个活泼爽利的孙女,笑了笑道:“香儿说得不错,你们小辈几个亲近起来也快。”
孙茹香灵动的眼睛里冒着市侩的精光,她早就听闻苏家农庄富得流油,自己若是能和慕七娘子打好关系,还怕没有银子用吗?再说了,那慕七娘虽是嫡女,但是并不受宠,想必也没见过自己世面,她可是贵妃娘娘的堂妹,愿意纡尊降贵与她做朋友,她该感恩戴泽才是。“回祖母的话……”孙茹兰轻轻柔柔的声音在钱氏身边响起:“兰儿昨日已经差人送了拜贴去苏家农庄,想必今日她们便会回帖了。”
她话音落下,孙茹香那双怨毒的眸子就带着厉色望向她,孙茹兰脚步虚浮的往母亲身后躲了躲,被她吓得不轻。老夫人看了她一眼,虽然对这个柔弱的孙女不喜,但她这回全是顺了她的心意,对着旁边的嬷嬷道:“把我柜子里那根千年人参拿来,给大小姐带回去补身子,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的,兰姐儿要好好养着。”
孙茹兰被忽视惯了,突然得了老夫人的关心,眼中闪动着泪花道:“兰儿谢过祖母。”
“对了!晴姐儿身体好些了吗?”
老夫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对更远处的三姨娘道:“太子与我孙家不可能做姻亲,你让她别再寻死觅活,分不清局势的女子,自古都不得善终。”
前面的话还有些安慰之意,后面却是十分明显的警告,若是她再看不清太子与孙家在朝堂上的厉害关系,孙家也不介意舍掉一个小小的庶女。三姨娘原本就是孙家的老爷孙首凡养在别院的外室,生就一副柔弱无骨,媚意天成的模样,后来还是生了三娘子孙茹晴才被接入府中封了姨娘。孙府向来没有三姨娘的地位,听了老夫人夹枪带棒的话,抖着身体跪在地上:“妾身……妾身会好好劝劝晴姐儿,她年纪小不懂事,还望老夫人和夫人多多担待。”
她心里也是没底,自己那个女儿铁了心的想要嫁给太子,太子又有意无意的透露自己想纳她为妾,这事情……不好办。她这一生是没有指望了,可是她的女儿不能像自己一样,就算不能嫁一个荣华富贵,也该嫁个家境殷实的做当家主母才好。孙茹香正有气没地方撒,啐了一口道:“皇后视姑姑如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你们母女二人不帮衬着姑姑便也罢了,孙茹晴竟然想要嫁给太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重,凭她的身份,太子能看上她吗?真是和某些人一样不知所谓。”
话语里虽然是对三姨娘和孙茹晴的不满,但那双眼睛却是有意无意的瞧着孙茹兰。仿佛只要孙茹兰敢回击一个字,她就要吃人一般。这病秧子今日是存心了和自己作对了,她看上的人,孙茹兰也敢和她抢?钱氏见她如此惺惺作态,也是气得不轻,她的女儿就算再不受家族待见也是孙家嫡女,孙茹香区区一个庶女,却多次对嫡姐不敬,无非就是仗着老太太的喜爱。她冷幽的眸子里泛着丝丝寒气,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个贱蹄子知道什么是尊卑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