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不知道李青云回家是怎么跟家人说的,反正卯时初,他背着一个大背篓准时出现在如玉家的大门口。如玉一家人也是各自背着自己的背篓,哪怕是睡眼惺忪的福宝也有自己的小背篓。洛如山扶着洛长风往外走,而大门口,一辆宽大的马车早早地就停在了那里。驾车之人是方二爷,这让如玉很是意外。洛如山将父亲背上马车内安顿好后,便拉着好哥们去了外面的车夫专用座。这可是真正的高头大马,还是两匹。他们都会赶牛车,也想学学怎样赶马车,兴趣十足。何况,马车虽大,人也不少,再加上几个人的背篓,都坐在马车上还真不宽敞。再说了,眼下是夏季,不存在冷不冷的问题,坐在外面反而更凉快。“驾!”
随着马鞭响起,大马车便跑了起来。双马拉车跑得就是快,然而也确实颠得慌。好在章老汉有经验,早早地让他们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上面再铺床破棉被。就连洛长风那条断腿也被抬了起来保护得好好的,车马再颠也颠不到断腿。此时天已蒙蒙亮,一行人没有惊动任何人,顺利地出了百花村。如玉趴在车前窗往外看,两匹马很神骏,一看就不是专门拉车用的马。她虽不懂这古代的很多规矩,却也知道,封建王朝对各阶层的规定非常严格。“不是说,庶人只能用一匹马拉车吗?”
如玉嘟囔道。章老汉扯了扯嘴角,很不以为然道:“方二是万寿十四年的举人,勉强可用。这里山高皇帝远的,没几个人知道这些,也没人举报,无妨。”
这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卢氏啧啧道:“哎哟,方二爷还是举人老爷呢,真是看不出来。那咋闯荡江湖了?还跟兄弟们开了个酒坊。真是大才小用了,都能为官了呀。”
章老汉闭目养神,没作答。如玉接话道:“人各有志吧。本朝又不反对读书人做生意,也不反对生意人科考。这很好!”
章老汉突然反问:“历朝历代不都是如此?你这丫头倒是头一个对这平常之事说很好的人。”
如玉嘿嘿笑了起来,好尴尬的怎么办?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一个朝代哟,她都不敢向自家兄长打听呢。这不,信息不对惹人笑话了吧?话说,如玉真的很想知道这是个怎样的朝代,如今这年月是不是太平盛世,皇帝又是哪位,年老的还是年少的?“那个,嘿嘿!”
如玉傻傻地抓抓头,“章老,让您看笑话了,乡野村姑啥都不懂。要不您给我说说这些事情,可好?”
章老汉睁开眼睛,摸了摸又睡着的福宝,来了句乡土气息的反问:“说啥子事情嘛?”
如玉撇了撇嘴角,“您老的方言说得还真有那么点川味儿了。”
这方言他们家的人说的都不怎么地道,洛家虽然败得看不到底了,却还是保留着让儿孙们平常多说官话的习惯。卢氏倒是在这边土生土长的,闻言笑了,“章老您老才来几天呀,就会说咱们这里的话了,可真行。”
“哈哈哈!”
章老汉突然开心起来,“胖丫头,说说嘛,你想知道些啥?”
机会难得,如玉看了眼爹娘,他们没反对,好像对此也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大胆开口了。“章老,我们所处的是个啥朝代?”
章老汉用鄙视的眼神瞅着她,“我们大周朝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你会不知?”
如玉嘟嘴,“问问咋了?我不是村姑吗,村姑没见识。”
章老汉冷哼,“我们大周朝开国有一百来年了,现在的万寿帝,在位也近二十年。皇族姓赵,有太子也有太孙,国泰民安。咱们大周朝的军兵是周边数国最强的,自咱们大周朝开国以来,打得外族一直抬不起头来,百姓们安居乐业。丫头,乐吧,你生在了一个好时候呀。”
如玉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也乐得奉承当朝皇帝,“那是咱们皇帝陛下治国有方!就是咱们这犄角旮旯里山高皇帝远的,这才有了像刘家那样的无耻乡绅。我听我哥他们说,我们句月县的县令任期一到,都会想方设法调离此处,没油水捞呀。”
说到县令,章老汉道:“听说你们句月县新县令就要上任了,你等对新县令可有期待?”
如玉摇头,“小民怎敢与官打交道?又不能真的去告刘耀祖他们,告也告不赢。谁不知官字两张口,有理没钱莫进来?我没期待。”
卢氏也道:“谁说不是呢,咱小民对当官的没啥子期待。”
洛长风叹道:“只要不多交杂税,咱小民就知足了。”
章老汉笑道:“或许这位县令与众不同,他曾在京中任过职,似乎想再进一步,这才主动要求来此清苦之地任职。”
“哦。”
如玉一家人兴趣缺缺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想深谈的想法。如此章老汉也没了说话的兴致了,撇了撇嘴,话题就此结束。如玉靠在车内也想小睡一会儿,自从来此后她这还是头一回起这么早呢。马车一路颠簸,天亮之时便来到了秀水镇,如花陪着卢氏去绣坊送绣品。绣品顺利地得了一两银子,娘俩都很满足。也不敢耽搁,更没有跟老板娘套近乎,便直接上了马车奔向县城。马车跑得就是快,半个时辰后,天大亮之时进了县城。正是早饭刚过的时间,那些早点摊子还在摆着,街上之人熙熙攘攘,往来做生意的人也都开始出摊了,店铺也大都开了门。除了如玉下车买了几样小吃给福宝解馋外,便直奔仁济医馆而去。仁济医馆是如玉此行最大的目的地,卖了药才能有钱还债。马车就停在医馆门外,给了医馆的小厮几个钱儿,马车便会有专人看护,还有草料喂马。然而下山后,章老汉便把福宝交给了如玉,他和方二爷转身走了,也不知去了哪。如玉看着他们的背影问福宝:“你不好奇?不想跟着?”
福宝摇头,“不好奇。跟着胖姐姐才有得吃!”
“呵呵!”
如玉摸摸这小子的头,“小嘴儿甜呀,没错,跟着你胖姐姐才有得吃。走,咱们卖药去。”
傻大胆的如玉就这么大咧咧地敲开了仁济医馆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