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子,豆子,咱们溜去外面玩吧!”
“豆子,怎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是被老粗挂着的…”“豆子!你又扯我的头发!”
“那个,豆子,你被老粗打的地方还疼吗?”
“去!你这家伙又忘了准备吃的就把我叫来了!”
“臭小子!下次再把我辛苦栽培的树苗踩了,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夜,你为什么老站在屋顶上往森林的方向看?看什么那么出神呢?”
..“?!”
豆子猛地睁开眼睛。四处张望,自己仍是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兄弟,可以啊。骑着马都能睡着,也不怕这畜生给你翻下来?”
旁边一个同样骑马士兵模样的人拍了拍他,越到前面去了。大把大把的骑兵和步兵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有规律的前进着,红色十字旗在空中微微的摆动。马儿喘着粗气,踢踏声铿锵落地。“…这样啊,十天了。”
【十天前,当缘嗥在练兵场闹过被带走之后,海琛又被莫名其妙的冠上了圣女的帽子,就这么被许克强行带走。闹事的人群散去后,豆子拦住了许克。‘你不能带她进去。’他几乎是强压着愤怒说下的话,‘你骗我们,可以就这么算了。但是,海琛不可以留下!’身边因为愤怒有雷光闪烁,‘我们是罪人,注定要在泥潭中肮脏前行。可是她们不同,她们可以一直在阳光下,可以就这么一直幸福下去,我不会让你把她们也拖下地狱!’许克没有说话,表情始终冰冷如一。‘…可是,你真的觉得,我们现在是幸福的吗?’反驳他的却不是许克。易小鱼,慢慢的挡在了两人中间‘?!你…’‘难道你真的认为,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最幸福的吗?当你们在拼命完成什么使命时,我们却什么都没有去做…而且总是莫名其妙的受伤,还笑嘻嘻的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觉得我们就这样,一直一无所知的,真的是幸福的吗!被利用也不知道,被伤害也不知道,就算痛苦也不知道原因,这也一样是幸福的吗?’‘我…’愤怒的情绪在易小鱼的语言中一点一点的熄灭,随之而来的,是无限的自责。……如果是缘嗥那家伙的话,大概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对’的吧…可我…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完全的赞同啊。但是……‘对。’他停顿了一会儿,甚至改用平时轻挑的语气说道,‘我认为那就是让你们一直幸福下去的方法。’我不可以动摇。我是不可以动摇的。所以哪怕心里并不是完全这么想,也必须要这么说。这样她才会远离这些危险的地方。哪怕是,可能会让她心里受伤。和他预想的一样,易小鱼显然是愣住了,这就行了吧。大概,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吧。啪响亮的巴掌声回荡在大厅中。‘…你真是…太自大了!’他不再说话,只是任由易小鱼愤怒的责备。‘你凭什么认为那就是我们的幸福?!你有什么资格擅自决定我们的事!’她将变红的手掌紧握成拳。‘…傲慢!自大!什么事都应该是你们想的那样发展是不是!我们在你们眼里就只是累赘是不是!…’不是的…不是的…‘…什么都自以为是的决定,统领别人的感觉很了不起是不是!觉得高高在上可怜我们很优越是不是!…’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啊!‘…你好歹也,稍微反驳下啊…’大概是终于累了吧,她抬起手,却无力的落下来。‘…所以我才最讨厌你了。’咬了咬牙,仍然不说一句话。‘好了,’一直默默看着的许克打断了易小鱼。‘去休息会儿吧。’当她们与他擦肩而过时,豆子突然大喊,‘不可以跟着他去!’央求一般的语气。不甘,哀伤。愤怒却逃跑了。‘我去哪,和你没关系。’冰冷的像雪。‘等等!就算缘嗥不在,我也会保护你们的!所以不要跟着那家伙!’徒劳的想要改变什么,事实却总是背道而驰。‘败狗的挣扎就免了吧,’许克回过头看了一眼,‘我没有骗你们哦,我只是没告诉过你们我是大祭司而已。但你,才是真正说谎的骗子。把身边最亲爱的人骗的团团转,还让她流泪。’‘真是看不下去。不过也好,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已经没有牵挂了吧?’】回忆结束。豆子挠挠脑袋,叹气。看了看手边的长枪。矛头有浅浅的红色。他在返程前学着那些洗盔甲的人使劲的用水洗用酒擦拭,却怎么都弄不掉。“…噴,烦死了…”果然人类打起仗来和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战况根本就是一边倒的时候。这就已经算不上是战斗而是屠杀了。甚至连军师都不屑于进行战术探讨,因为战力的差距实在是太大犹如巨浪熄火把。再加上战场又是开阔的平原,没有任何可以让部队躲藏的遮蔽物和一举溃敌的风险地形,胜利几乎是既定事件。他厌恶的看着那些拖着俘虏的士兵,像上帝一样的趾高气昂,骄傲的拉住锁链让俘虏走的踉踉跄跄,然后再故意斥骂他们不好好走路,借机殴打手无寸铁的俘虏们。豆子皱皱眉头,狠狠的堵住自己的耳朵。但冥冥中仍能听到叫骂声和痛苦的哀嚎声。“真是…放过我吧…”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缘嗥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们现在应该没问题吧?风在灰色中撕扯着天空,发出宛如悲鸣般的声音。..“铛,铛,铛,铛”被脚步声吸引,笼里的怪物们都抬起巨大的头颅,闪着光的眼睛紧紧的盯着铁栏后走过的两人。“吼…”低沉的吼声不时的从阴暗的地道两端发出,叫的直让人心里发毛。“…唔…好冷…”海琛双手环抱胸前,忍不住往铁栏中看了一眼。与一双兽瞳死死的对上,吓得差点叫出来。“碰嚓!”
那铁栏被里面的东西狠狠的拍了下,传出了爪子摩擦的声音。“哇!!”
海琛一惊往后跳去,但她忘了后面也是冰冷的铁栏。长满杂毛的爪子从身后铁格里突然伸出抓住她的双手!“啊啊!放开我!”
“嘎呜呜!”
霎那间传出了怪物刺耳的叫声,粘着鲜血的爪子摇晃着重新缩回了铁格之中。“请您好好的跟紧我啊,真是,虽然我是请您抱着参观的心态来的,可在这里这样胡闹是很危险的。”
许克牵起海琛颤抖的手,轻轻的吻了下,手指上的银色戒指重新黯淡下来。“呐,请不要再做出这种危险的举动了。”
海琛含着泪点了点头,紧紧的跟在许克身旁,拼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两边发出古怪叫声的生物。太可怕了!缘嗥被关在这种地方吗…好想逃走…但是…不行……这是关押囚犯的监狱。海琛最后还是同意了和许克去找他。但她万万没想到是在这种可怕的地下监狱中。放眼看去只有铁青色的牢笼和灰色的墙壁,几个微弱的火把按一定距离插在墙上,把完全黑暗的地道略略点燃。这简直就是关着恶魔的潘多拉盒啊…教会真是太疯狂了…“我们到了。”
许克的话打断了海琛的思绪,她睁大眼睛看着正前面尽头的铁栏,微微靠近了过去探出脑袋。“…啊!”
在眼睛短暂的适应了黑暗后,海琛终于看到了熟悉的白色影子。慵懒的躺在地上。“喂!缘嗥!喂!缘嗥!是我啊!你还记得我吗!”
“……”“我是海琛啊!我来找你了!”
她急急忙忙扯下套在身上的黑袍,双手使劲抓着铁栏。“缘嗥!”
“……呼”里面白色怪物还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厚重的气息有规律的被吐出。睡的像死猪一样。“…怎么这样…”海琛有些失落,但心里又有一点点小开心。“看来这家伙很不给面子呢,要不我帮您叫醒它好了。”
许克眯着眼睛看它,饶有兴趣的询问海琛,“你打算怎么叫?”
许克神秘的一笑,将铁栏一旁的锁链拉了下。“咔嚓嚓”传来铁笼打开的声音,一只小鹿慢慢的从里面的角落走了出来。“嗖”许克一甩手,小鹿应声跌倒,后退上一道风刃割出的口子,血源源不断的从口子中流出。“!你要干什么!”
刚说完海琛突然一愣。白色的怪物鼻子抽动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睛。是冰冷的蓝色。“…”顺着血的味道,它将脑袋转向了身后。可怜的小鹿拖着受伤的腿,发出细小的咕噜声不停的试着向反方向爬去。可那后面只是一面铁青色的墙。白狼缓缓站了起来,拷在四肢的锁链被拖得咔咔作响,“…不要”海琛的双手逐渐松垮了下来,“…不要”声音小到连自己都快要听不见。“咔嚓”铁青色的墙上多出一抹惹眼的红色。张牙舞爪。被吃掉了。被吃掉了。被…怪物吃掉了。…对不起小鹿。“呼呼”白色的怪物舔了舔嘴边的鲜血,又原地躺下睡了下来。从始至终没有看一眼在铁栏外的两人。“现在您是否明白了呢?”
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海琛捂着鼻子,手从铁栏上滑落。许克将她扶了起来。“在这里的只是一只没有教养的野兽而已哦,并不是缘嗥。”
半晌。“…是的,它不是缘嗥,缘嗥…才不会不理我,才不会…毫不在乎的杀人!”
海琛说完就头也不回的往反方向跑去,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想要快点从这个满是黑暗的想法中走出去,想要快点…从那个长得像缘嗥怪物的面前逃掉。白色的怪物仍旧缩在笼子内没有一点动静,背对着站在外面的许克。“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害我折腾好一阵子呢。”
许克望着海琛消失在尽头的影子,暗暗笑了起来。“相较与另一位,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呢。我原以为你是脾气更加暴躁的那种。”
“缘嗥哟”“滚”白色的怪物还是背对着许克,“闭上你那张该死的嘴”许克却更加猖狂的笑了起来,“可你并不能拿我怎么样啊。”
他随手拿出一支烟,悠悠的抽了起来,“毕竟我现在手上,可是有两个筹码呢。”
“把她身上的东西解除掉”蓝色的火焰窜上了旁边的铁栏,黑色的钢铁有融化的趋势。火焰包裹着他,许克不慌不忙的吐出一团青烟。“都说了不要着急,之前我既然已经答应就会告诉你的。即使是杀了我也是没用的哦,诅咒这种东西还是会夺走她的生命的。倒不如说,让我活着,才有可能拯救她。”
火焰迅速的衰落下来,只留一串串白烟,和青烟混合在一起,宛若迷幻的颜色。“你大概很奇怪,这诅咒是什么时候种下的吧。”
“……”“你觉得以撒旦的性格,他可能会完全信任曾小喜一个人类,让他去杀死海琛么。”
沉默。“你也觉得不可能吧。”
“难道是…”“是的,撒旦将诅咒通过曾小喜种在了海琛身上。我想想,时间大概就在…那天晚上。”
“!”
“那天晚上曾小喜去找海琛了吧。应该是你住进那栋别墅的当天晚上发生的事。”
“…”“因为海琛最近经常昏倒我也才堪堪注意到的。没想到是那种潜伏期如此长的诅咒。”
“怎样才能救她”蓝色的眼睛看向铁栏外。“很简单,杀死撒旦。”
许克掐掉烟,丢在地上狠狠的踩了两脚。“不是封印,是彻底的杀死。”
“我要出来,我现在就去杀了他”“笑话,你以前光是封印就已经尽全力了吧。你们终归是同一阶级的存在,力量根本不相上下。”
“所以,才需要同伴。比如我。”
他笑了笑,“那么在我完成所有准备之前,还请你暂时在这安安分分的。”
“狼嗥哟”火把重新熄灭,地道又重回黑暗。只剩强烈的磨牙声和微微闪过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