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城南官道,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沐浴阳光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出了那该死的‘天水困仙阵’,空气都是这么新鲜!耶!”
二人中的女子一路欢呼雀跃,那杏黄衣衫,水蓝丝绦的身影,正是余枫瑶。“我说师傅,算算您的年纪,都老大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似的。”
一旁的花侍郎正了正头顶的黑色头巾,一脸纠结的牢骚着。“我的乖徒儿,你是不明白为师的苦楚,若是换做你被囚禁了一千年,你就会明白为师两世为人的心情了!”
说完,余枫瑶回首敲了花侍郎一拳。“哎呦!”
花侍郎捂着脑袋,白了一眼余枫瑶,悻悻的跟在余枫瑶身后。走了两个时辰,帝都恢弘的城墙呈现在二人面前,余枫瑶微笑着点了点头,背着手,蹦蹦跳跳的率先走向城门,花侍郎无奈的摇了摇头,耷拉着脑袋跟了上去。“站住!站住!什么人?来帝都干什么?”
一名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的卫兵近前,一横手中长枪,将二人拦下。“官爷……”花侍郎正欲上前解释,却被另一名身材消瘦,面庞干瘪的卫兵推得后退了几步。“爷问你了吗?小兔崽子!”
那名卫兵蛮横的骂了一句,转身拉起余枫瑶的玉手,嘴角垂涎,一脸桃花的继续道:“小妞儿,告诉官爷,你叫什么名字啊?”
“对啊对啊!我们头儿问你话呢,小妞儿!”
一旁的兵卒附和道。余枫瑶甜甜一笑:“回官爷,小女远嫁边陲小镇,近年瘟疫横行,家中公婆夫君亡故,今日家弟迎我同返家中陪伴二老,还望官爷行个方便。”
见余枫瑶并无厌烦反抗之意,那猥琐的卫兵更加肆无忌惮了,不停的啧舌,一脸同情的道:“呦呦呦!真是可怜,年纪轻轻的,就成了寡妇,要不……跟着哥儿几个,保你天天吃香喝辣!只要……”说到此,那卫兵顿了顿,双眼欲火喷吐,继续道:“只要你把哥儿几个伺候舒坦了!”
说完,一众卫兵淫笑不止。“禽兽!”
见此一幕,花侍郎顿时怒火中烧,身形一闪,只闻“啪啪”几声脆响,那些个卫兵便如同断翅的飞鸟,纷纷撞在城墙之上,昏死过去。花侍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拉起“咯咯”直笑的余枫瑶,头也不回的大步流星走进城去。“哇!乖徒儿,快来看!快来看!这是什么?好有趣!还有这个!”
走在街上,余枫瑶见到街边摊位上琳琅满目的的货品,满眼的新奇,拉着花侍郎到处乱撞。“我说师傅,您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这逛了大半天儿了,您还没看够吗?”
花侍郎身心疲惫,懒拖拖的任由余枫瑶拉扯着前行。忽然,一阵香气飘来,余枫瑶丢下手中正在摆弄的物什,闭着双眼循着香气走去。“哇!好香啊!”
花侍郎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被余枫瑶拉到了醉仙楼下,心中五味杂陈,往日情形历历在目,竟不自主的缓缓迈步走进醉仙楼。“诶!等等我啊!臭小子!”
余枫瑶见花侍郎一个人走进醉仙楼,唯恐落后,立刻追了上去。“二位客官里边儿请!敢问二位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酒保还是那个热情的酒保,只是如今的情绪已然纷乱。花侍郎抬头看了看通往二楼的阶梯,仿佛胡青儿鲜活的矗立其上,心头不由一紧。“小哥儿,好酒好菜走着,本姑娘今天一定要开怀畅饮!”
余枫瑶大声吆喝着。花侍郎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莫名其妙的坐在了当年初见胡青儿的临窗位子上,对面的余枫瑶正开心的敲着茶杯,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怎么?想起你那娇滴滴的妻子了?”
余枫瑶托着下巴,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花侍郎道。花侍郎不语,只是意味深长的浅浅一笑。回首当年,胡青儿的一颦一笑历历在目,花侍郎不由长舒一口气,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脑海。“老爹……不知道老爹现在可安好,当年不辞而别,想必定是碎了老爹的心吧?”
花侍郎暗自感慨。对面的余枫瑶却是风卷残云的清理着桌上的珍馐美味,全然失了形象。看着余枫瑶,花侍郎内心充斥着酸楚、欣慰、愧疚、感激……种种滋味混杂在一起,仿佛油盐酱醋撒在了一起,那种感觉,说不出的闷……酒足饭饱,余枫瑶拍着鼓鼓的肚子,仰靠在椅背上,不停的打着饱嗝。“乖徒儿,你怎么什么都不吃?这满满一桌子的美味,可是难为了为师了。”
余枫瑶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闻听余枫瑶对自己说话,花侍郎将思绪抽回,但当他看到满满一桌空盘子的时候,顿时傻了眼。“怎么?为师已经一千年没吃过东西了,就吃你这么一点点东西,你不会不高兴吧?”
余枫瑶掐着小指道。花侍郎眼睛瞪得老大,心里暗叹:乖乖!这也太夸张了吧?“还看?再看!老娘再一把火把你衣服烧光!”
余枫瑶尴尬的低声训斥道。“不!不!不!”
花侍郎立刻摆手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的表情干嘛那么夸张?”
余枫瑶有些扭捏,一副小女人的神情,浅浅的埋下了头。花侍郎以手掩面,对着余枫瑶低声道:“我没有钱!”
“什么!?”
余枫瑶闻言,大吃一惊,居然喊了出来。花侍郎立刻制止,惊慌道:“姑奶奶诶!你喊什么?!”
“天啊!我堂堂一代仙师,居然沦落到吃霸王餐,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可往哪儿搁啊!”
余枫瑶一脸的不快,瘫坐在椅子上。说来也巧,余枫瑶一声惊呼,唤来了酒保,酒保陪着笑脸,毕恭毕敬的近前道:“呦!二位客官胃口真是不错,这是要结账吗?”
余枫瑶嘿嘿一笑,用手一指花侍郎,酒保将脸转向花侍郎,轻声道:“客官,一共二十两纹银。”
花侍郎一听,立刻将头转向另一边,五官扭曲到了一块儿,心里面一个劲儿的打鼓,不知如何应对。酒保似乎瞧出了眉目,立刻挺直了腰板儿,将手中的抹布一甩,搭在了肩上,厉声道:“感情二位这是要在我醉仙楼吃霸王餐喽?”
花侍郎正欲硬着头皮解释的时候,忽然身边闪过一人,将一锭黄橙橙的金元宝塞给酒保,和声道:“撕嘴!这二位的酒钱在我这里。”
花侍郎寻声望去,此人面容眼熟至极,却一时回想不起他是何人。那人挥了挥手道:“去吧!余下的赏给你买酒!”
酒保闻言,一身“得和了您呐!”
屁颠颠儿的跑了开去。余枫瑶看着站在桌旁的那人,发髻高束,一袭白袍点缀几枝墨竹,腰间环佩玎珰,手摇象牙折扇,足踏金丝步云履,一颦一笑间透露出无限儒雅之气。“花兄,别来无恙啊!”
那人抱拳一礼,一甩袍襟,坐了下来。“怎么?花兄不记得愚弟了?”
那人一皱眉,似乎有些不快。花侍郎尴尬一笑,摇了摇头。“难怪啊!所谓贵人多忘事,花兄当年一招诛灭穆天威,大闹生死门,又怎么能记得我小小的南宫铭呢?”
那人提起酒杯,独自斟酌起来。闻言,花侍郎恍然大悟,立刻施礼道:“原来是南宫兄弟,当日戒守大会之上,你我曾有过一面之缘,一时糊涂,未曾记起,还望见谅!”
南宫铭爽朗一笑,按下花侍郎施礼双手,笑道:“多年未见,花兄依然风采依旧啊!”
“哪里哪里!南宫兄弟谬赞了。话说……南宫兄弟怎么会在这里?”
花侍郎岔开话题,搭讪道。南宫铭笑了笑,手中折扇一指四下道:“这醉仙楼乃是小弟意中人的产业,这个……花兄想必明白小弟为何常来此地了吧?”
南宫铭说完,二人会心一笑,一旁的余枫瑶也是附和着傻傻一笑。“这位是……”南宫铭一瞥余枫瑶,问道。正当花侍郎不知如何作答时,余枫瑶一抱拳,自荐道:“余枫瑶,幸会幸会!”
南宫铭见余枫瑶很是有趣,完全不同于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立刻兴致勃勃的回礼道:“小生南宫铭,幸会幸会!”
花侍郎生怕余枫瑶大咧咧的性子会透露出她的真实身份,立刻插嘴道:“哦!南宫兄弟有所不知,这位姑娘乃是我同母异父的姐姐,这几年我游历外出,就是为了寻她下落。”
“哦?确有这等好事。”
花侍郎递给余枫瑶一个眼神,二人立刻齐齐点头如捣蒜,随即嘿嘿一笑。南宫铭不动声色的低头一笑,已知二人有所隐瞒,立刻岔言道:“此番与花兄重逢,不知可否随小弟到府中一叙?也好让小弟一尽地主之谊。”
南宫铭言毕,花侍郎暗自思揣,此番重返帝都,穆亲王府已然不可折返,奈何囊中羞涩,不若同他回去再作打算。想到这里,花侍郎立刻起身施礼道:“那……就讨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