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把苏安如拉出来关上门，随即联络警局的同事。“怎么，怎么了？”
李云华撑着站起来，颤颤巍巍地朝卫生间的方向去。几个老伙伴冲过去，四人分抬一条胳膊腿，试图把他架出去。其中苏柏寒表情最为痛苦，他扭着胯叉脚走了几十步，终于忍不住丢下老友，弹跳着冲出去：“我的膀胱，要炸掉啦！”
“你小子傻站着干嘛，还不快过来帮忙？”
可怜的刘真在不明所以的状态下被抓了苦力，抱起李云华乱蹬的腿，跟着老几位的号令，反身一头撞在门框上。“为什么不让我们进去？”
“对，凭什么不让进？”
“我们刚从里面出来的！”
“瞧不起我们是不是？”
刘真捂着脑袋上的包，哀求地看着对面气势汹汹地老几位，嗓子冒烟已经解释到无话可说了。此时，李云华挪过来，叫嚷着说：“为什么不让我进去，那是我自己家……”话没说完，被老几位像绑架一样抬回园区内给孩子们准备的秋千上，拆下来居民们私搭乱建用来晾衣服的绳子，在警车顶灯的照耀下，干净利落地把虚弱的李云华固定在秋千上。在警车上留守的警察无奈地看着几个老头的作为，不敢说更不敢干涉，只能派人去安抚被绑的李云华。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几个面色红润，步伐坚实的老头，刘真觉得自己快被折磨死了。如果眼神能杀人，拼尽全力守在门口的他，早被几个老头剁成肉末了。“你个熊孩子，不服管了是不是，放我们进去！”
“求求您了，您是我亲爷爷，”刘真抱着手在身前不停地作揖，“里面那可是……”他的嘴被一只大手捂上：“嘘，别乱说。”
苏柏寒眼珠猛摇两下，示意他身后的李云华，“让他知道了里面说命案现场，他受不了的！”
可惜，苏柏寒一门心思扑在老友身上，忘了自己眼花耳聋的事儿，他的嘘声比刘真的声音大了几倍不止。秋千上的李云华听见他们的争执声：“什么，命案现场！”
两腿一伸，头一沉，昏死在秋千上了。此时，肖铭和苏安如出现在门口，对于几个老前辈，肖铭只能耐心地解释：“之前我们并没有立案，只是来例行查看，现在已经确定上命案现场了，所以真的不方便让你们几位再进去了……”“那她怎么能进去？”
苏柏寒指着自己的孙女说，说完又觉得不对，立刻缩回手假装刚刚发声的不是自己。“她说警方刚刚任命的特别助理，”肖铭解释道，“她有权利进入现场的。”
面对几个老头的胡搅蛮缠式的据理力争，苏安如显然没肖铭的好脾气，她寒着一张脸说：“噤声，从现在开始再让我听见有不同意见，不愿意听警方调遣的人，我立刻给你们的儿女打电话，让他们来把你们接回家‘安享晚年’，”苏安如扫视现场一周，“都听懂了吗？”
几个老头蔫头耷脑地说：“懂了，懂了。”
“没听见。”
苏安如说。那三个老头整齐划一地：“听懂啦。”
陈勤推推老友：“喂，你孙女挺厉害的。”
“那是，”苏柏寒背起手，“不看看说谁的孙女。”
“爷爷？”
“听懂啦！”
苏柏寒响亮的声音响彻夜空。＊“怎么样，受得住吗？”
肖铭把进入现场穿戴的防护品交给苏安如的时候不放心地问道。“我像是受不了的样子吗？”
苏安如面无表情地说，直接过越碍事的肖铭回到房间里。物证科的同事正在进行现场采集，肖铭科里的组员赶到的时候，苏安如正坐在沙发上翻着之前被李云华翻出来的杂志册页，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我介绍下，这位是苏安如，是警方最新启动的针对提升破案率开启的特别计划的一员，她将作为特别助理和我们组共事一段时间。”
苏安如无视对方伸过来的手：“我不会做太久的，这个案子完结后就会卸职的，所以，”她说，“不用认识也可以的。”
说话间踱到浴室门口，“人齐了就开始吧。”
肖铭身边的人主动帮队长解了围：“遇到了也是缘分，还是认识下吧，看起来我年纪比较长，我先来，我叫罗永华，你可以叫我罗叔，平常工作和生活上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来找我。”
苏安如朝他点点头，话虽如此，罗永华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叫叔似乎有些早了。“我叫罗朴，”一个稍显年轻的人指着刚刚发过言的警员会说，“虽然都姓罗，但是我和这个罗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哈。”
“臭小子，当然没关系了，能有什么关系？”
罗永华拍着他的头顶，“你叫他小萝卜就行，我们组还有两个组员，叫江蕙和秦历，他们俩是夫妻，现在在休产假，以后再认识。”
苏安如以点头做回应，没说出口的潜台词是，她不会呆太久，应该没什么机会认识那对夫妻了。组成人员介绍完后，进入现场勘查环节，肖铭偷偷地给萝卜头手里塞了个牛皮纸袋，示意他跟在苏安如后面，以备不时之需。“真是的，队长终于开窍了吗，”罗志勇抱着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学会怜香惜玉了。”
肖铭晃着脑袋，刻意压低声音：“关于特别助理，有为期一周的组内实习期，如果一会儿她进去后有不良反应，我希望你如实记录在案。”
两人说话间苏安如已经率先进入洗浴间，没有预想中的尖叫，哭声和呕吐声。原本跟在苏安如身后的萝卜头青着脸从浴室里跑出来透气，被其他两个警员看着，将牛皮纸袋套在鼻子上，重新回去。“这不像你，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罗永华说，“如果你不想要她来咱们组做协助的话，完全可以拒绝的。何必要借我的手？”
“因为一些事情，”肖铭说，“这一生，我都不想和她有任何关系。”
他看着自己的队员，“我不是要你劝退她，你只要如实写报告就好了，不必为她隐瞒不足。”
“收到”，罗永华说，“我会如实写的，不过，”他指指门里，“现在看来她还不错。”
＊“死因能确定吗？”
苏安如站在浴室正中央俯视水池里的那张脸问道。“你是？”
穿着防护服，忙着从水池里抽水的男人抬脸。“她说我们科新来的特别助理，”萝卜头用手挡着嘴，用夸张的口型说，“漂亮吧。”
“在尸体跟前，”苏安如用没什么起伏的音调说，“请严肃点。”
“是。”
吃了瘪的萝卜头立刻收敛起来。“你好，我叫夏慕，是振安分局法医科的，以后就是同事来。”
透过镜片他的眼睛盯在苏安如脸上。苏安如点点头，并没有介绍自己的打算：“致命伤是什么？”
夏慕耸耸肩，即为自己被无视，也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她被肢解了，尸体被水泡过太久，现在我没办法给出准确的答案，但是看她的颈部，”他把水中的头转了个方向，切口处的皮肤呈现出条纹状的紫色瘢痕，“伤口没有收缩，分尸是在死后，就先有的证据看，我个人比较倾向于她是机械性窒息致死的。”
苏安如俯身下去仔细查看颈部连着许多筋肉的断面：“砍了很多次。”
这时候肖铭和罗永华进门，正赶上苏安如和法医的交流场面。夏慕和后进来的人互相点头示意，继续刚刚的话题：“没错，分尸手法极不专业，”他指着皮肉碎屑和扯变形的断面，“分尸是极考验体力的活动，这次的嫌疑人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多次砍剁可以视为泄愤，但是就现在的状况看，我更倾向对我们的凶手虚脱了，因为最后的筋膜明显是扯断的，如果泄愤的话通常是乱砍一气，不会选择扯拽，那样子犯人自己也会很狼狈。”
“所以，嫌疑犯是女人？”
萝卜头问。“女人或者没有那么强壮的男人。”
夏慕回答，“尸体的身份确认了吗？”
“等你这边完事，安排家属认尸。”
肖铭说。苏安如对认尸的事倒不是很热衷，继续跟法医探讨着女尸脖子上的勒痕：“这一道上面的纹路是？”
“是定纹管，组成成分是无碱玻璃纤维纱编织，家用电器电线上常见的配件，那种老百姓常说的缠了线圈的电线，为了保证里面的铜丝不被折断，延长使用寿命，因为被水泡着已经有些变形，所以也难怪你没看出来。”
“勘查尸体上的痕迹本来就是法医的事情，“苏安如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