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如果当时苗秀有一把刀,一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也许正毁了苗秀唯一可以回家的机会。苗秀在他的怀里拼命蹬咬,他却怎么也不松手。手掌中烟味和血的味道混在一起,让人在窒息中深感绝望。当苗秀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男子正抱着她,用树叶往她的嘴里送服清凉的甘泉,苗秀打翻了男子手里的水,恐惧地退到了一旁。他看着地上,无奈地说:“你不喝好歹给我留点啊,我跑了两三里路才弄回来那么一点。”
苗秀抓起脚边的一块石头,佯装要砸过去的样子。虽然年幼的她不知道男子是谁,但是被警察追的人一定不是好人。他退后了两步,耸了耸肩,问:“我叫罗宇,你叫什么?”
苗秀看着罗宇,没有说话。“刚刚追你的人是谁啊?”
苗秀依旧举着石头瞪着眼睛,没有开口。罗宇叹了口气,说:“既然你没事,那我就走了啊。小丫头片子别在树林里乱跑,早点回家去。”
看着罗宇匆匆消失身影,苗秀放下石头,环顾陌生的四周,泪眼汪汪地轻喃道:“妈妈,你在哪”忽然,一只手身后将苗秀抱了起来,捂住了她的嘴,蛮横地塞进了麻袋里。“小混蛋,还敢跑!”
就这样,苗秀再度落入人贩的手里,直到晚上,才辗转被背到了一间屋子,被扔在了地上。她顾不得疼痛,惊慌失措地钻出麻袋,爬到了房间的角落。这是农村常见的泥瓦房,墙面有些地方已经裂了口子,不规则的裂纹像老人干枯手臂的斑纹延伸,有人用稻草和麦秸充填了上去,屋里满是腐朽的陈木和泥土混合的气味。堂屋正中的桌上和角落点了几只蜡烛,勉强可以照亮整个屋子。昏暗泛黄的烛光把两个人贩的身影拉长。顺着影子看去,一处角落摆满了火腿肠,矿泉水瓶和面包的包装袋,似乎他们已经在这里待了好几天了。黑脸的男子恶狠狠地看着苗秀:“梅姐,他妈的,为了追这个小妮子,差点被警察给端了,真想弄死她。”
被唤作梅姐的女人摆摆手,说:“行了,你弄死了她亏的还不是咱自己。上回两个娃的钱收了吗?”
黑脸得意地掏出一张鼓鼓的信封,说:“收了,女娃卖给一傻子当童养媳了,男的命不好,老幺收走打断手脚要饭了,这是款子。”
梅姐接过信封看了看,满意地说:“以后啊,还是弄点两三岁的崽,卖给那些生不出娃的,整这些大的太费事。”
“对了,梅姐,闫东军说了,这两个娃他要了,让我们今天晚上送过去。”
梅姐点了点头,说:“行,那你把这两个装上车,绑紧咯,别再给滑了。我去村里探探风。下午听说有个通缉犯跑这村了,警察来了两三批。”
梅姐说罢出了门。黑脸用布条塞住了苗秀的嘴,又用藤绳把她绑地死死的,扔进了屋外的一辆已经发动的面包车。当黑脸再度回屋去处理那个男孩时,苗秀透过泥尘的车窗,发现不远处有一个鬼鬼祟祟黑影,黑影东张西望走近了面包车,试探着拉了一下车门,发现车竟然没锁,于是跳上车,将车开走了。男子显得有些得意,一边开车,一边在身上摸索着什么,一会儿,好像摸出了一盒烟,他欣喜地打着了火,贪婪地吮吸了一大口。苗秀借着火光,发现这个人正是在树林里见到的罗宇!而罗宇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她,之后重重地踩下了刹车。“丫头,你怎么在这?”
罗宇说着话伸手给苗秀解开了布条和绳子,问:“你爸妈呢?”
听到罗宇问起妈妈,苗秀再也克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罗宇显得很慌张,说:“小祖宗,别哭了,警察在找我呢!”
一听罗宇就是被警察通缉的人,苗秀的哭声更大了。罗宇叹了口气,说:“看你的样子,是被人贩子拐走的吧,你再哭,小心把人贩子引来,再给你抓回去。”
这招果然有效,苗秀立刻不哭了,眼巴巴地看着他,脸上还挂满了泪花。“我想回家。”
罗宇看着她,又看看手里刚点着的烟,不情愿地把烟头扔出了窗外,问:“那你家在哪?”
“我家在小明家对面。”
“那小明家在哪?”
“小明家,在我家对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