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给季寒衣诊脉时她就发觉了问题。不论哪种疾病,在脉象上都有迹可循。可季寒衣那天的脉搏却让她感觉很奇怪,因为他的脉象不符合任何一种疾病的情况。那天她给季寒衣的腹部下针,甚至隐约感觉到了季寒衣的肚子里有只活物被她针尖触碰。她当时心底就升出了一种想法——季寒衣不是生病,而是中了蛊!只有中蛊之人肚子里才可能生出活物。但那时她并不敢声张,因为她对淮州城的怪病还没有彻底摸透。要是泄露了什么,被天阙圣女知道,保不齐那女人要用什么激进的法子帮大家杀灭蛊虫。而昨天他们偷偷在房顶看到的一切更是让楼云溪确定,淮州城的百姓就是中蛊无疑。因为蛊虫无法用普通药物镇压,用药不慎还会遭到反噬,所以那些帮圣女试药的人才会接连暴毙。而圣女不懂病因,只会一味胡乱开药试药。所以才会害死了那么多人。至于她开给季寒衣的药,其实也只是暂时安抚蛊虫,让蛊虫进入休眠的药而已。季寒衣身体里的蛊虫没有被唤醒,他的症状就不会太严重。楼云溪说道:“我从前在医书上看到过,这种蛊虫依附蛊王而活。只要除掉蛊王,它们自然会死去。寒衣也会逐渐康复。”
季寒云着急道:“那咱们要快点行动!”
不是说所有染病的人都很难活过七天吗?寒衣剩的时间不多了!几人继续赶路。楼云溪提着老鼠笼走在最前头。一旦上一只老鼠留下的痕迹消失,她就再放一只新的带路。好在季寒云抓的老鼠够多,这才够用。只是山路走得远了,季寒云的脚步也逐渐慢下来。一只手忽然搭上他的肩膀。在漆黑的林子里,这只手莫名显得吓人。季寒云回头看去,是墨见川。墨见川的眸子黑黑的,平静地不带一丝感情地看着他。他的神情看起来甚至有几分冰冷。季寒云怔了怔,他不是一直跟在楼云溪身边的吗?什么时候走到自己后面去了?楼云溪此时已经走出了他们的视线。她要探路,总得走得快些。“季寒云。”
墨见川的唇抿了抿,声线冰冷。一瞬间,季寒云的脚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想起自己昨夜里对墨见川说的话。那些他自以为是他宽容,实则对墨见川而言很有危险的话语。他还想起了自己说完那话后,身后的灵力波动。也许他没有感觉错。那就是墨见川当时对他的杀意。只是当时周围的人太多,墨见川不好动手。但现在不一样。寒衣重病,昏昏沉沉没有意识。周围并无旁人,墨见川完全可以动手嫁祸给天阙殿或是其他人。他只要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或是被其他动静吸引。楼云溪那么信任他,完全可能彻底相信他的说辞。季寒云的眼皮跳了跳。他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怎么了?”
他故作镇定地问。一滴汗水从他额头上流了下来。“你流汗了。”
墨见川眼帘微抬,神情依然没有变化。“呵呵……”季寒云干笑两声,“纵然我再有力气,背着一个男人走上一个时辰也难免疲惫。”
他喘着粗气,试图让自己的说法变的更可信些。墨见川瞥了眼他背上的季寒衣,神情晦涩。季寒云下意识侧过身子把季寒衣护在自己身后。不论墨见川要干什么,他都不会让寒衣受到伤害。一阵沉默。墨见川望着他紧张的神情,淡淡道:“你要是累了就换我来吧。我替你背。”
季寒云:“不必,我自己可以。”
把寒衣交到对方手上,他不放心。墨见川:“一会儿指不定要遇上什么危险,你省点力气,待会儿也能帮上忙。”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现在看,墨见川的眼神也没有那么可怕。他仿佛只是不爱与楼云溪以外的人说话,只是喜欢臭着一张脸而已。季寒云怔了怔。难道又是他多疑了,墨见川其实没有害他的心思?再三确认后,季寒云吐出一口浊气,背后的冷汗也干了些。“真不要我帮忙?”
墨见川再次问道。双臂已经酸胀无比。季寒云一阵沉默,“那好吧。”
他把季寒衣扶到了墨见川背上,两人继续前进。墨见川走得比他快多了,不一会儿就赶上了楼云溪的步伐。远远的,他们已经能在树林里看到她的背影。季寒衣均匀的呼吸声贴在墨见川耳边,因为身体虚弱,他睡得很沉。“你刚才觉得我想杀你对吧。”
他突然的一句话,让刚看到楼云溪的背影而欣喜的季寒云的心再次落到寒窟里去。竟然被看穿了。“你没有感觉错。我刚才确实有杀你的机会。”
季寒云的呼吸都停了下来。他太阳穴狂跳,紧张地看着墨见川一举一动的变化,只恨自己刚才怎么就把寒衣交到了这个人手里。可墨见川并没有看他,只是关注着前面的楼云溪的路线行径。墨见川继续说道:“只需要一掌灵力拍向你的心门,你当时就会暴毙而亡。甚至你这个幼弟,我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干净。”
季寒云攥紧了拳头,他就不该相信墨见川。“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见川笑了笑,黑漆漆的眸子里透出几分危险。“我曾经被人陷害,在冰冷的穹洞里待了十年。是楼云溪几次涉险才救我出来。这世上的人,我只相信她。”
季寒云眉头紧锁。这些,他并不知晓。但自己俨然也成了墨见川的威胁之一。他要除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