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脚刚迈出门口,就看到村长急匆匆赶来。
“你这孩子,这么多天跑哪去了!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数落了两句,村长抓住了孩子的手腕,随后,看着那身上实在太脏,又放开了手。
“咳咳,娃娃,你要是再乱跑,一不小心可就要饿死外面了。再说我都跟村里商量好了,这时候你饿死了,你让我这村长的脸可往哪搁啊。快跟我走吧。”看男孩仍旧不动,村长暗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赶紧跟我回村里去,今天开始你就归小胖他们家管了,毕竟你婆婆也算是替的他们家。”听到村长这样说,孩子脸上暗淡,迈着步子缓缓往小胖家走去。 小胖母亲知道孩子今天要来,转性了一般,特地做了一大桌菜,还蒸了香喷喷的白面馒头。看着这满当当一桌,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演的又是哪一出。 村长将孩子带来后,只领到院子里,向两夫妻交代了两句,就急匆匆走了,留下孩子静静的站在原地。 而之后,小胖一家欢欢喜喜的坐在正对着院中孩子的桌前,开始吃起饭来。似乎是忘记了站在院中的孩子一般,小胖父母吃得十分陶醉,但小胖偶尔会偷偷望向院中的孩子,脸上也并不似他的父母笑的那般开心。 席间,这一家人吃的滋滋作响,刻意调高声调,大声玩笑,调笑对象自然就是院中孩子。 只是渐渐地,这家人不再满足讥讽孩子,直接把话题引向了孩子最在乎的婆婆。小胖父亲说了一句“老不死的东西”,得到小胖母亲大力认同。而小胖则像是内心羞愧似的,全程不敢直视孩子。 小胖母亲忽的提高声音道:“那个老不死的东西,以为替咱家老爷子了,就能让这小杂种蹭咱的东西了?我呸!想得美!”
说话间,目光有意瞟向孩子,看到孩子一脸的死气沉沉,更加得意道:“说到底,什么替不替的,原本就是那老东西该死。死了还想占我们便宜,不值钱的东西。”
说罢站起身,拿了一个盘子,开始扒拉桌上的残渣,连骨头、鱼刺都不放过,尽数装入盘中。待桌子清理干净后,便指使小胖端给孩子。 小胖不愿意,被父亲骂了一句窝囊废,盘子也被父亲夺了去。 小胖父亲将盘子往地上一放,不屑道:“平常都没吃过这东西吧,给你尝尝味。上次那不长眼的老婆子想捅我,下场你也看到了。要是以后想待在这,你就得听话,当牛做马的报答我们家。”
说完不过瘾似的,还把脸凑到孩子跟前,龇牙咧嘴恶狠狠道:“你要是不听话,老子打死你!”
“你们才该死!”
孩子慢慢抬起头,只见他双目赤红,眼如泣血,“你们才该去死!”
小胖父亲被眼前的孩子吓了一跳,但转眼又想到,这只是个小毛孩子,量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怒骂道:“没人护着你了,还敢这么狂!看我不踢死你!”
说罢提脚便踹。
只听“砰”的一声,孩子头顶的阴影猛地被挥散,眼前的小胖父亲忽然消失了。再往屋里望去,只见屋内的桌子碎成了几块,躺在中间被盘子剩菜盖住的,正是小胖父亲。桌旁的小胖和母亲,一时间竟没回过神来,呆看着眼前的景象。 直到男人嗷嗷叫唤起来,两人才猛然惊醒,面面相觑,合力将男人拽起。 起来后的男人,只觉得双腿像是被人生生扯开了皮肉,再把腿放进盛满盐粒的桶中一般。盐粒钻入骨髓,又变成尖利的刀,切割着每一寸肉和每一节骨。 感觉到父亲站不住,小胖赶忙查看父亲的双腿——因被架着,这两条腿并没落地,软绵绵的在空中晃着,脚尖向后斜着,这腿至少被拧了一圈,被裤子遮住的双腿,怎么感觉都是废了。 看着惨叫的男人,小胖母亲眼睛立时圆睁,脸红的似是能烧起来,带着满腔怒意,刚开口。眼前闪过一道血红,似乎有什么东西溅到了自己脸上,口中也有东西不断溢出。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嘴,腥红沾了满手,见状下意识惊恐大喊,却感到嘴里少了什么东西,不敢置信的用手去摸——舌头呢!此时的女人,只能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她伸着血,鲜血从口中喷涌,摇晃着向小胖走去。 看到此景的小胖早已吓得瘫坐在地上,目光涣散。 “啊!”又是一声更加凄厉的叫声,男人双腿被硬生生扯下,极致的疼痛与恐惧让他不受控制的大喊大叫。
旁边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仍止不住鲜血流满了前襟的女人,颤抖的目光牢牢看向被黑影遮住的墙角。黑影中,有一个浑身长着白毛的“人”,脸上也被白毛覆盖,看不清长相,它手里正抓着自己丈夫那还在滴血的两条腿,。 它见到自己被发现了,嫌弃一般,将两条腿扔到女人面前,而后悠悠的走到院中孩子的身旁,摸了摸孩子脸。 孩子感受着“婆婆”温柔的抚摸,只是觉得鼻间的血腥味也不是那么恐怖了。 “婆婆”并未放过小胖父母,掏出他俩的心肝,吃了下去。 孩子临走时,只回头看了眼坐在父母尸体旁失魂落魄的小胖,便转身牵着“婆婆”的手离开了。 庙里的男人讲到这里,停住了,转头望向外面下个没完的大雨,如同在回忆。 “那后来呢?他们去哪了?”沈千朔显然被故事吸引了,着急的询问后续。
“后来啊,听说是村里扔过老人的那几家,都被灭了门。而且都是被挖心而死,死状凄惨无比。那之后,孩子和他婆婆也彻底从村子消失了,再也没人见过他们。”讲完故事的男人从地上坐起,拍拍衣服上的尘土。
“哇,大哥,听你讲的好像跟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样,真是厉害啊。”“小兄弟说笑了,故事而已,怎么能当真呢。”
男人对着沈千朔和苏子木道,“夜深了,两位快去歇息吧,免得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苏子木递给沈千朔一个眼神,而后对着男人道:“多谢提醒。”
收到暗示的沈千朔也连忙说:“谢谢大哥提醒,我们这就回房歇息了。”
男人看着两位少年的背影,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夜里,二人时刻听着屋外动静。后半夜果真有了异样。听脚步,应有十几人,且都带着武器,正蹑手蹑脚的往这边来。 苏子木伸手按住了正要拿剑起身的沈千朔,低声道:“稍安勿躁。”
沈千朔迟疑地躺了回去,手中紧握剑柄不放。 就在屋外之人,马上要开门之时,忽然有人压低声音说了一句:“二哥,那边的是什么东西啊......” 紧接着一句“妖怪啊!”
使外面彻底炸了锅。
“冷静点!”“二哥,那是妖怪啊,那可是妖怪啊!”
“怎么这么高啊,快跑吧,打不过的!”
“废物!跑什么跑,砍死他!”
“二哥,太硬了,砍不动啊!”
慢慢的,嘈杂声统一变成了一声声惨叫,惨叫声过后是咀嚼吞咽的声音,在之后就是很久的沉寂。 沈千朔悄悄观察着屋外的影子,那妖怪身形巨大,身上不停地往下滴着水,它想要推门进来,可那门却纹丝不动。那怪仍不放弃,反倒是在门口徘徊起来。 雨声、影子、血腥味交缠着,织成一匹怪诞的布,穿过门缝,裹在了二人身上。 突然,那怪大吼一声,猛地向门撞来,竟直接破门而入,接着它躬着身子,昂起头,如箭般冲向床榻,那速度之快犹如一道闪电,只一瞬便立于床前,一下抓起了苏子木。 看着眼前全身长满长白毛的妖怪,苏子木吃力的冲着沈千朔说道:“毛人,皮毛如铁,你伤不了他的,快走!”
“我绝不会抛下你,自己逃命!”
毛人的手如磐石般坚硬,正用力收紧,想要握碎手中的少年。 沈千朔见状,立刻抽剑挥向那只长毛大手。剑身与毛人相碰,竟是迸出了火星。那怪用另一只手一挥,直接弹开了攻击,接着反手就要抓住沈千朔,被后者侧身闪过了。 逼得沈千朔连看家本领“螣行”都用上了,他的速度极快,精准的寻找攻击着毛人的不同部位,希望能找到弱点。一时间,屋内竟再也看不到小公子的身影,只能偶尔看到闪过的点点寒光。 屋内空间狭小,被妖怪的巨大身躯填的满满当当,而沈千朔就在空隙中不断穿梭,也为苏子木争取逃脱时间。那毛人无法看清持剑的人,因而被耍的团团转,恼怒的它直接双手握住苏子木,情况危急万分。 沈千朔急的分了神,暴露了踪迹。毛人趁他上当不备,立时就是反手一抓,直接握在了手中。 沈千朔只觉自己浑身骨头都像是错了位,甚至还能听见关节摩擦的声音。这妖怪皮毛坚硬如铁,手更是变成了五根不断挤压的石柱,让人连口气都喘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