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伴随着鬼娃仰天的悲鸣,它用力扯断了地上的脐带,那条连接二人的羁绊终于断开。无法形容的痛楚在鬼娃体内蔓延,它咆哮着朝苏阳翻滚过去,在靠近他之后张开了嘴咬了下去。苏阳被鬼娃一口吞噬,他神色凝重地举着左臂,却迟迟没有动手,因为他始终能听见一个小孩的抽泣声在某个角落里传来。“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我送你离开。”
苏阳喃喃一声,挥动着火焰巨拳,朝脚下猛地砸去。让人无法直视的黑暗像一面镜子似的被打碎,从裂口处渗透进来几丝白色而温暖的光,当整片黑暗都裂成碎片切安静无声地消失后,四周是一片被白光笼罩的空间。面前不远处是一对母子,两人相差着距离,谁也没有靠近。“嗯……虽然你可能不喜欢,但我还是很想叫你一声妈妈呀。”
“我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错,生都没有生下来过,却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次,还是那种被你很讨厌的样子。”
“可能是老天爷错了吧,不过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了,我要走了。”
“那个……如果还有下辈子的话,我还想当你的孩子,希望那时候你会稍微喜欢我一点吧。”
小孩眯着眼微笑着,最后深情凝望了丁钰一眼,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了。愣在原地很久的丁钰紧皱着眉头,任凭泪水在自己脸上肆意流落,那一刻她多想伸出手抱抱他,却始终过不了心里的坎。当四周又恢复成一片寂静的时候,只听见“噗通”一声,丁钰回头一看,苏阳浑身冒着热气倒在地上。冯安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抱起苏阳疯狂地拍着他的脸喊道:“喂!爷们你今天简直太帅了,赶快起来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苏阳迷迷糊糊睁开一只眼,嘴里喃喃道,“胖子,让我睡一会儿,太累了。”
说完后他又重新闭上了眼,这时冯安才注意到苏阳的左臂已经被热气烫掉了一层皮,而且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文字,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字体,有点梵文的意思,他根本看不懂。冯安吃力地将苏阳背起来,把树下还剩下半条命的大公鸡也捡起来,对着身后空荡荡的一片坟地说道:“丁小姐,我先把他带到安全的地方,一会儿回来给你挖玉,你别着急哈。”
隐隐约约,一棵年份已久的老槐树下,年幼的苏阳被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白胡子老头按在石桌上。“乖一点,小阳阳,你乱动的话字就刻错了,错字就没用了。”
“疼啊!放开我!有你这么当师父的吗?你个糟老头子!”
“听话,刻好一个字,我奖励你一个煮鸡蛋。”
“真的?还剩多少个字?”
“一百零七个。”
“滚啊!你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了,哪儿来的鸡蛋!”
“嘿嘿嘿,不要怕,师父会好好疼爱你的。”
当师父猥琐的大脸越来越近的时候,苏阳猛地一睁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惊得一身冷汗。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发现自己在老头家里,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屋外是清脆的鸟鸣和温暖的阳光。冯安站在门口,背靠着门框,目光凝视着村子。“胖子,昨晚昨晚什么情况?丁钰呢?老头呢?”
苏阳浑身乏力,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你伤还没好,先躺下。”
冯安转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一瞬间苏阳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看到冯安屁股一扭一扭地走过来,半边屁股坐在床沿上,眼神有些奇怪,居然有那么一丢丢含情脉脉和一些意义不明的挑逗。要换做平时胖子这么作妖,苏阳肯定一巴掌朝他脑袋上招呼上了,可现在他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只能艰难地往后靠,可胖子依旧一副微笑欠揍的模样盯着他。“你休息好了没?差不多我们该上路了吧。”
冯安一脸悠然地问道。“胖子?”
苏阳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东西,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瞧,大吃一惊,“丁钰?你怎么在胖子身体里?”
“你慌什么?只是暂时借他的身体用几天。”
冯安扬起头撇了个白眼,那动作分明只有女人才做得出来。原来,那块黑玉是丁钰用来暂时藏身的物件,她不能暴露在大太阳下,而且在外面也很危险。当冯安费力挖出那块黑玉之后,丁钰有点嫌弃黑玉尸味很重,想等味道散去一些再用它,所以暂时借用冯安身体一用。而且在当天夜里,老头就去世了,寄生在冯安身上的丁钰把他埋在了房子后边,简单做了个土坟,虽然她当初是被老头骗过来结的冥婚,可也算缘分一场。此行的目的地实际上在阳城,而当初侮辱了丁钰的李元在村里的瘟疫过后也是搬去了附近的阳城,所以这一趟丁钰是必定跟着了。善恶终有报,一切都是丁钰的命数,苏阳也不想过多干预,只能带她一同前往阳城了。由于冯安在被附身之前特别嘱咐过了,一定要把“鸡爷”带上,苏阳只好背上竹篓,把那只大显神威的老年公鸡带上。于是由一只瘸腿的老年鸡、一只大仇未报的女鬼还有冯安和苏阳组成的奇葩队伍,沿着公路朝阳城上路了。本来苏阳和冯安两人衣服就破破烂烂的,再加上苏阳背个竹篓、还杵个路上捡来的木棍,有气无力地在路上行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从哪个地方逃难来的,甚至都拦不到车。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一辆绿色的皮卡慢悠悠地停在了他们身边。“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一首《最炫民族风》从皮卡车里很有节奏地传出来,苏阳觉得开车的是把声音调到了最大,吵得他耳朵疼。“你们这是上哪儿啊?要不要我载你们一程?”
开车的是个老头,衣服领子上挂着拉风的黑色蛤蟆墨镜,嘴里叼着香烟,一副潮爷的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