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了几处高墙,飘飘然朝着玉笙居而去,一路上遇到几处巡夜侍卫,幸而埋在黑暗中,避了过去。待花似锦回到玉笙居,黄泉已经回到了玉笙居。瞧见她进门,黄泉与碧落连忙迎了上来。花似锦看了眼黄泉,“如何?人抓到了吗?”
黄泉道:“抓到了,被奴婢安置在城外的一处偏僻的寺庙里,昱侍卫正在审问。”
“可有开口说些什么?”
“那人嘴严的紧,什么话都没说。”
花似锦冷笑,“即使十恶不赦之徒也会有几个忠仆。”
黄泉道:“倘若他一直不说,该怎么办?”
花似锦道:“是人就会有弱点。以我这几日对方若蕊的观察,能为她办事的人必定不是死士,既然不是死士,又肯听命于她,想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里。”
“能被她抓住把柄的人,这个人必然是苏府中人,黄泉你去查一查,这几年苏府有没有无故失踪或者被说成回家探亲途中遇险的婢女。”
黄泉应道:“是。”
花似锦点了点头,随后又补充道:“还有一点,是会些拳脚功夫的。”
黄泉接连应下。花似锦还想说些什么,忽而烛光一闪,顷刻间便恢复如初,只有烛心冒出一缕丝烟袅袅升起。淡淡阴风吹过,房屋里刹时多出一“人”。准确的说,是一个小孩。她身量不高,与坐在桌旁的花似锦的身量相当,身着一青色衣裳,不算太过华贵,做工却十分精细。此时她正站在花似锦对面,一双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花似锦。花似锦睫毛微垂,伸手拿起茶壶斟一盏茶,她看着杯中的茶水,却没饮,全然不顾那小孩直勾勾的眼神,道:“碧落你瞧,这茶浸泡了这么久,可这茶叶依旧如此翠绿。”
碧落笑道:“这是城南李家的碧螺春,他家的茶最是清香可口。奴婢听说,他家有专门的手艺,可保茶叶三月内依旧脆嫩。”
城南李家当家与韩府老爷颇有些交情,自然韩府的茶叶几乎都是从李家进来的。那小孩一听城南李家,身子莫名一僵。花似锦也没看她,继续道:“听说前几日,李家的女儿李安澜似乎走失了?”
碧落道:“嗯,听闻是在下私塾的路上走失的,李家派人寻了几日也未找到人,不知道是不是被人绑架了。”
花似锦喝了一口茶,道:“那李家可有报官?”
碧落道:“自然是报了官的,可是官府的人也找了几日,也依旧未找到人。”
那小孩听着她们的对话,双手不自觉的搅弄着自己的衣摆,她的眸子低垂,眼眸中却透着狠戾。这目光自然没有逃过花似锦的眼眸,她的手指淡淡划过茶沿,忽而道:“若是被人绑架了,无非就是图个钱财,可这几日都未见歹人来信,想来并非被人绑架,而是被人害死了。”
黄泉道:“李家女儿李安澜才六岁吧,这么小的孩子,谁能舍得害她?”
“还能有谁?”
花似锦忽然抬起头,一双紫眸透过烛光直直的朝着那小孩望去,她冷声道:“自然是与她同上一家私塾的韩倾倾,对吗?韩倾倾?”
那小孩一惊,忽然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紫色眼眸。默了片刻,韩倾倾忽然咧嘴一笑,“你果然能够看见我。”
六岁的孩子的眸子应该清澈干净,可这双眸子里带着偏执、疯狂、强烈的不甘甚至怨毒,冷的像腊月里在院中冻了一夜的一只寒锁,用手指轻轻一碰便在揭不开,连血带肉都捂不化的阴寒连在一起,使劲一掰,一手血,连皮带肉都被扯去。花似锦放在茶盏上的手指微紧,她瞧过这世间最纯净的眸子,见过这世间最为阴毒的眸子,每一种都没有眼前的小孩的眸子给她带来的震撼,这是一种拼了命就算是魂飞魄散也要将人一起拉入地狱的眸子。只是,她花似锦亦不是什么善类,什么样的鬼她都见过,她冷声道:“能看见又如何?”
“呵呵。”
韩倾倾轻笑两声,她右手轻拂,从空中骤然出现一只锏镀金凤簪,飘到花似锦面前,“听闻花府公子只要有人付银钱,便会替人办事,为人除魔。我也想请你帮个忙。”
花似锦伸手拾起桌子上的锏镀金凤簪,仔细打量半晌,她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今日心情不好,不想帮你。”
韩倾倾眉头轻皱,看着那只金凤簪,她道:“为什么,你是看不上这只金凤簪吗?”
花似锦忽然轻笑道:“锏镀金凤簪,价值百两。这一只便是寻常人家几年的花销,我为何会嫌弃?”
韩倾倾道:“那你为何要拒绝我?”
花似锦道:“我刚刚不是说了,今日心情不好。”
“那我明日再来。”
“可我明日心情也不好。”
明日还未到,怎知心情不好?这分明就是在耍她!韩倾倾当下就怒了,忽然吼出声来:“你耍我!”
花似锦笑道:“如何称得上耍?我不过单纯的不想帮你罢了。你心存害人之心,亲手杀害了李安澜,你这样的人,我为何要帮?”
一瞬间的停顿后,韩倾倾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阴恻恻地笑道:“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我杀了李安澜,可你却杀了你的救命恩人!世人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与你相比起来,我当真自愧不如!”
花似锦的面色忽然就变了,一双淡紫色的眸子发出幽深的冷光,冷的如寒潭里的的冰水,彻骨的阴寒叫人忍不住打颤。她的手中还死死抓着茶盏,猛地把杯子对着韩倾倾所在的位置砸了过去。啪嚓一声脆响,青瓷茶盏透过韩倾倾的身子径直砸在地上,一瞬四分五裂,水沿着地面一直往下淌。下一瞬,花似锦整个人出现在韩倾倾的面前,一直修长的手扣上了韩倾倾的喉咙,“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让你灰飞烟灭。”
韩倾倾一双眼睛惊恐地看着花似锦,她挣不脱,更逃不开。她发不出声音,哪怕已经变成了鬼,依旧能感受到窒息的感觉,就像是溺水的孩子,那样的仿徨无助,而她眼前的清明,只有那双冷到极致的紫眸。在这一刻,她忽然就怕了,在她面前的人,根本就不是人可她不甘心,她还没夺回自己的身体,她还不想死,她想活着。